早上出门时丁禾特意穿了一身正装,外面套了件羊绒大衣,下午要见甲方,不能像平时一样穿得太休闲。
车开进艺术园区,沿着中央主路行驶到一栋独栋小楼门口停下。丁禾下来锁好车,边走边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红色牌子。
牌子不大,正方形,上书“新禾动画”四个字,下面是一个logo,低调得像个不知名的小工作室。
事实上这块牌子就是工作室创立之初设计的样式,七年间换过几次,都是一模一样重新做的,为的是提醒他自己和老员工们不忘初心。
丁禾站在门口对着那块牌子发了几秒钟的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拒接了,拉开门进去直接上了三楼。
负责业务的小李工位就在丁禾的办公室旁边,丁禾路过时停了一下,问她打电话什么事。
“昨天接洽的那个项目负责人约今天晚上吃饭详谈。”
“今晚我有事儿,让赵铭去。”
“啊……”小李撇撇嘴。
丁禾笑了一声,“你就说我让他去的,有问题让他找我。”
“行吧,我找他去。”
丁禾回到办公室,脱了外套往椅子上一坐,等着赵铭来敲他的门。
赵铭是丁禾的大学同学,毕业工作一年之后被他挖到工作室来的。当时丁禾给了他技术岗、二把手的管理岗,还给了技术股,可实际上赵铭一心做技术,并没参与多少管理工作,对外的事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像谈项目这种活他是极其不愿意干的,丁禾知道小李肯定支不动他,必须得他亲自出马。
五分钟后赵铭来了,一进门就苦着一张脸问他能不能不去。
“今晚我真有事儿,去不了。”
“那让他们改个时间?”
“甲方爸爸主动约咱你还想让人家改时间?”
赵铭皱皱眉,“那你的事儿能改时间么?”
“改不了。”丁禾一摇头,“但凡我能去我肯定不让你出山,今儿真不行。”
“那行吧……”
“你下午早点儿走,回家换身儿正装。”
赵铭点点头撇着嘴出去了,临关门又探头进来说了句“下不为例啊!咱是干技术的人,可不能忘了初心!”
丁禾笑着挥了挥手,等门关上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画。
那一片挂画都是新禾出品的动画中的角色,每一张他都能说出那部动画的原画师是谁、制作周期多长、投入产出多少,每一部动画里都有他无限的热爱。
对动画的热爱、追求——那片初心——种子早在丁禾儿时就种下了。
丁禾的父母年轻时在美影厂工作,他的童年是跟各种各样的动画素材作伴的。水墨丹青画,木偶片里的人偶,赛璐珞片,还有那些光影、色彩、神奇的能让小人儿动起来的制作过程,都在他心里深深扎下了根。
走上美术生的道路似乎成了必然,但丁禾过五关斩六将考进中传动画专业是连父母都没想到的,毕业七年把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做成一家中型规模的动画公司,产出的作品还曾经入围过金猴奖,这样的成绩更是让所有人又惊叹又佩服。
丁禾想做业界翘楚,想扬名立万,想投入全部精力去搞创作、闯荡国际动画节,想让全世界看到中国动画特有的情怀,可公司目前还没有那么强大的财力支持他只追逐梦想。
做这行的人很多都是在靠理想和热情支撑,像新禾动画这样在业界闯出了一小片天地而且有人给投资已经很难得了。市场的蛋糕就这么大,被头部公司切去大半后根本不够分。
水还得喝,饭还得吃,员工的工资还得发,他还得在物质世界里讨生活。再不愿意应酬甲方他也必须低下头仰人鼻息,为了生存,为了支撑梦想,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他可以为了赶进度做一个不眠不休的工作机器,也可以为了拉投资仰头张嘴做一个倒酒的废水桶,还可以点头哈腰满足甲方的任何要求,甚至可以接受不破底线、不持续的潜规则,反正他承受的一切都会在牛身上找回来。
丁禾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劣根都展示给臣服在他手下的陌生人了,对员工来说还算得上是个好老板。虽然控制欲强,要求高,但他不会压榨员工,该给的一定会给足,对有情怀、有热情、有能力的人还会格外照顾。
赵铭就是这样的人。
一般丁禾是不会强迫他参与管理工作或者对外事务的,不过今晚约了那个农,这事绝对不能推。
丁禾爱较真,推上的视频被同行吐槽的事真就上心了。
批评的声音他可以接受,但必须有理由。要不你是真的厉害,要不自己真的槽点遍地,被一个不知道水平如何的人无缘无故的吐槽他不能接受。
由于推特的限制,上传视频一段最多只有两分多钟,就算传个四五段也才十来分钟,可实际上一场玩下来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视频所见都是管中窥豹,看不到全貌,那个人哪来的底气凭这点了解就对别人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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