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焕之立刻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滚蛋!郡主既然吩咐只准咱们与刘管事知道,容得了你搁这儿说三道四?”下属讷讷缩回头不再吭声了。可虞焕之也终归同情地看了眼贺云铮离开的方向,心里不住啧啧,真看不明白郡主对这小马奴到底是真好,还只是随意敷衍下。毕竟糊弄对方的事儿,光经他手的就不止今日一件了。 争吵不出洛嘉所料, 这顿宴当真从白天吃到了翌日清早,中途络绎不绝有人离开又有新人来,她也不得不为彰显态度, 与众人一道通宵达旦。她只庆幸自己借大病初愈为由不必饮酒, 否则早上的行程八成要耽搁了。日升天明, 她与刘召终于回府。她却没回院中, 而是交由刘召先去安排一切事宜, 自己则往主院同赵琦礼节性地再告了个别。出乎意料, 多日不见的温连琴竟也破例出了水月苑, 一张清水芙蓉的面庞哽咽地嘱托洛嘉这一路定要照顾好自己。洛嘉眼眸幽幽, 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郡主出京, 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侍卫开道, 三驾雕饰精美的马车前面均挂着印有郡主名徽的精美灯笼。摇铃晃动,两匹照夜玉狮子为首, 并驾齐驱穿街过市, 将这位盛名在外的郡主悠悠然然驾离出京。“哼, 要不说当什么大官都不如当晋王的亲戚呢, 区区一个郡主, 出行规制都超过三品大员了。”茶楼上的郑叔蘅与其他围观者一样,酸里酸气地哼了声,真是怎么看这位郡主都不够顺眼。而眼见不争气的贺云铮远远走在队伍里, 一副失神又急迫的样子,就更怒其不争了:“走两步路可委屈死他了, 直接让他一道进马车才好是吧!”直到说完这句,坐在他对面的李相思终于忍无可忍, 把手中杯盏重重放下来:“郑二,你今日叫我出来,若只是要当着我的面编排外人,我就回去了!”郑叔蘅一惊,被洛嘉出街的架势引去注意力,这才回神意识到,今日是约了相思出来赔礼道歉的!“我错了我错了,不是刚刚你说不想听我说话了,我才没找你再开口么。”郑叔蘅也颇有几分委屈。明明长得一副风流俊逸的模样,偏偏被他凹出了几分真诚的傻气。“你没找我开口,可声音也没停止啊!”李相思气呼呼地瞪了眼对方,枉她今日还悉心装扮了,特意请母亲帮她在三件衣裳里选了条天青纱帛配水红的长裙,特别衬她的肤色。
可郑叔蘅倒好,像个傻子似的除了和她说我错了就没别的了,反而看到洛嘉出行,对着马车和奴仆都能说出一箩筐。郑叔蘅哑口发懵,努力思索了很久,一双英朗的眉眼微微拧紧:“那我不出声了?”“……”李相思瞪大眼,额头的花钿都几乎被皱出了褶!她是真的不想听他说话吗?她只是想让他换点好听的话说!火都要蹿上脑门儿顶了,可李相思又想到出门前,母亲同她说了不能再任性妄为,要尽快让郑叔蘅下定决心向郑家争取他们的婚事,这份火气又不得不被按下去。她好委屈,忍不住抿起唇伤心地看了眼对面的青年。谁知郑叔蘅噗嗤笑了声,难得聪明地挑了挑眉:“我开玩笑呢,你干嘛弄得和我欺负你似的?不哭不哭啊,我给相思倒满茶,今儿可是特意还点了他们家的樱桃酥酪,你从小就最喜欢的是不?”说着,一双干净的手从眼前划过,一手托杯一手斟茶,清水潺潺,上头浮着几片成色极佳的叶片,晃悠悠地被递回到她手边,紧接一盘鲜艳欲滴的点心变戏法一样的跟上来,漂漂亮亮全摆在她眼前。李相思怔然看着,突然就想起,是了,从小郑叔蘅就是身旁的郎君中对她最好、好得最久的一个。可随着年岁长大,母亲便开始耳提面令,说郑家是世家大族,让自己多与郑二郎接触,都经常不顾她的心情,强行推她上前。更别提每每遇见郑家家主,那位的目光几乎从来都不放在她身上,似乎压根就看不上她,没想过让她嫁入郑家。时间久了,自然对着这人越发挑剔,也越发不满起来。可看着眼前的茶水,鲜艳香甜的酥酪,看着对方张扬含笑的眸子,她又忍不住心跳加快地避开视线,心里闷闷地低骂一句自己……抛掉外人的评价与他们两家的关系,她当然不讨厌他。她抿了抿唇,捧起茶杯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喜欢的。”你看,只要你不犯浑了,随意说两句好听的话,我当然就会跟你和好啊。郑叔蘅当即笑得更灿烂起来。青梅竹马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两人很快说开了话,郑叔蘅也将昨日贺云铮来给他道歉的事儿说给相思听,就是为了让相思相信,他从头到尾就没与别的娘子多有瓜葛。李相思心知肚明当日自己不过是借题发挥,半推半就着也揭过了此事。可她心中又不免嘀咕,与他郑家结亲那么困难,他倒好,平日里还与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马奴有来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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