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下,这便接了张勇的白绫,铺陈于地,道,“今儿个张大人对凤九的恩情,凤九若是有朝一日能出得此处,必当涌泉相报。”他说到此,这便取了腰间的短剑,在自个儿的手心划落一剑。这才以指醮了鲜血,奋笔疾书。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已将血书写妥。那张勇抬眸之时,但见那白绫之上打首竟写了大大的两个字:“休书”他微微一悚,心中自是为这位九爷心酸不已。皇上快到了,他不写遗书,却写了休书,他这是怕九王妃为他守寡哪!凤九将血色休书仔细的折好,收入怀中。嘴角这才划出一道浅浅的笑。似乎办妥了这件事,安排了王妃今后的去处,他在这世上便再无遗憾了。张勇很想问他,被自己的父亲亲自赐死,他没话要说么?他怎能这般平静,平静到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勇面色一变,终于来了!他与一众狱卒分开排成两列,低头跪伏于地。率先进来的人,脚上穿了一双黄金凤靴。他曾听人说过,这个世上只有凤舞的皇帝能穿此靴!紧随其后的人,个个穿着金丝步云履。他心中一个激灵,这便疾声道,“参见皇上,参见各位皇子。”皇帝的脚步顿了顿。他挑高眉头,漠漠一眼瞧向跪倒在地的张勇。道,“你是这儿的头儿?”张勇低头应道,“是。皇上。”“那就是老八的人了。”他说到此,眼角朝着已然跪倒在地的凤九一眼。彼时凤九手心鲜血溢流,那受伤的掌心压落在天牢的地板之上,沾了些泥土沙石。张勇心中一个激灵,这便大声的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的官职是皇上给的!”皇帝挑了一边的眉,不可置否的应了声,“哦?”张勇涩涩的笑了声,又道,“皇上难道忘了,十二年前,奴才是凤舞殿的侍卫。当日您一句戏言,便把奴才调来此处守了十二年的天牢。”众皇子嘴角薄抿,心中各有计较。皇帝仁慈,凤舞殿上的侍卫也少有变动。都是十二年前的事儿了,说句不好听的,谁还记得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皇帝淡淡的嗯了声,转而对凤八道,“朕来了,老八,你去为老九把牢门打开。”
凤八低头应了声,这便与那张勇拿了钥匙,打开牢门。他的眼睛淡淡的落在凤九流血的手掌之上。许久才道,“九弟,地上凉,别跪着了。”他说罢,这便要去扶凤九。哪料皇帝却在此时冷冷的落了声,“老八,朕让你打开牢门,没叫你去做这些多余的事儿。退下!”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少不得微微抬高。彼时牢房里头站满了朝臣,大家听到皇帝这么说,心中都各有所思。凤八敛着眉头,低声回话,“父皇,九弟手上有伤,总是皇子之尊,不该带伤走了。求父皇请太医前来为九弟先将伤口处置了,再落刀刑!”皇帝听凤八这么说,不由低低的笑了声,他挑高眉头,道,“老八,此时朕若是叫人为他包扎了伤口,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朕,得等他的伤好了再杀?等他的伤好了,接着你们又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告诉朕,这老九不能杀?”“待朕的气消了去,你又会求朕放了他去!老八啊老八,你这般用心良苦,朕又岂会不知?”皇帝说到此,又是冷冷一笑。他狠狠的朝着凤九落了眼,这便咬牙恨道,“可今儿个,朕是铁了心要杀他!”他说罢,这便忽而返身,刷的一声拔了张勇的剑,几个箭步进了牢房的门,朝着凤九疾刺过去。凤八并凤十一见,赶紧过来要挡。凤九则跪落在地,不声不语。仿佛皇帝要杀的人,与他并任何干系。皇帝见他跪着身子,竟是隐隐现出一丝倔强。心头的怒火不由的霍然而起。他手下狠狠一送,那剑很利,利到可以将年轻的身子对穿而过。皇帝挑着眉尖,震惊的瞧着凤十。彼时,凤十的心口处,刺落着一柄剑!所有人都没想到,凤十竟会在此时挺身相护!众皇子个个与凤十交好,此时一见他竟被皇帝一剑刺穿了去,遂便个个疾呼着抢上前来。“小十!你怎么这么傻!”皇帝颤然的道,他伸手想摸凤十,可触手却是满满的红。他面色一阵惨白,遂便将凤十缓缓萎地的身子接在怀中!疾声喝道,“来人!来人!还不快去叫太医?快啊!”找太医?那心口的伤却也不一定能治哪!有人远远的应了皇帝一声,这便飞快的退了去。待人一走,众皇子便围将过来,疾声相问。皇帝心神俱裂,直道小十我儿。“放下小十,将他摆正。大家别这么围着他。”自打皇帝进了天牢后,便沉默不语的男子一字一字的说着。皇帝皇子们心中微怔,及目瞧去,但见一直素额贴地的凤九此时竟已经起了身。蹙紧眉尖紧紧的瞧着皇帝。皇帝一见他这模样,竟怒而斥道,“你这逆子!你竟在此时出来邀功。你可知道小十正是为着救你才变得如此?你以为你治好了小十,朕就会赦了你的死罪?告诉你,永远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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