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良辰吉日,我会去丁府下聘。”
刘彦昌的眼中仿佛瞬间便有了光彩,他欣慰一笑,继而抬起了右手。
他紧紧攥住了沉香的手,像是攥住了他的一生。
他的“出尔反尔”让丁香很高兴,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们觉得他终于有了担当,不是个无可救药的薄情寡义之人。而他则像是劫后余生一般,短暂地从水里探出了头。
可在他与丁香成婚当日,杨戬却亲率天兵大闹婚宴,在众人眼里,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捉沉香这个逃犯归案,在场多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其余几个有法力傍身的自也不是对手,而沉香则因为心不在焉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不知被什么法宝迷晕,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真君神殿的密室千年如一日昏暗森冷,惨淡光线穿过窗棂照射进来,丝丝缕缕地落在石床上,周遭四盏烛台火光熹微,仅能映亮一隅帷帐。那庄严伟岸的天神一如既往冷漠如雕像,他跨上石砌,大步走至床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榻上人的面容,寡淡的神情也在此时有了动容之态,他静静地望着沉香,却不过分靠近。沉香的大红喜服被隐藏在锦被之下,他不算是昏迷,倒更像是沉睡,兴许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渐渐的,沉香变得不安,开始急促、胡乱地梦呓,泪水从眼角滑落,顷刻打湿枕巾。杨戬动作一滞,便去擦拭他的泪水,在沉香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不知为他擦了多少次眼泪,朝服的银白手衣被完全濡湿,由温热变得冰凉,他看着沉香,像是在看自己奄奄一息的孩子。
杨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不成体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沉香带到这里,也许是怕他在一场荒唐的婚姻里蹉跎一生,也许是为了别的,又或许只是不想他伤心,仅此而已。
少顷,沉香从一阵眩晕中醒来,他看到杨戬,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跳起,满脸戒备地瞪着他,仿佛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你想做什么?!”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杨戬瞧着那些痕迹怔了一瞬,旋即略微歪过头来,眉眼含笑地打量着他,良久,他脸上浅显的笑意淡去些许,视线却始终放在沉香身上,“怎么都不爱笑了?”
这句话在沉香看来莫名其妙得很,他后退一步,警惕道:“我什么时候对你笑过?!”
杨戬垂眸不语。
沉香趁此机会打量四周,这里的环境极为陌生,但他能笃定是真君神殿,一时怒火中烧,朝杨戬厉声喝道:“我爹和丁香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杨戬!你要敢动他们一根头发,我跟你拼命!”
“……我只抓了你一人,他们毫发无伤,放心吧,你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既不将他交给王母,也不将他就地正法,他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杨戬动了动唇,显然是找不出十分合理的借口应对,他沉默了片刻,末了,道:“你若不喜欢这门亲事,正好趁此机会,否了吧。”
此话一出,沉香防备的姿态逐渐被愁色压下,他眼睑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在不知不觉间蒙上了层水雾,他暗暗咬牙,抬头时泪珠又从湿润的眼眶中滴落,他狠狠地瞪着杨戬,盈水的眸子里有不甘,有悲伤,也有怨恨。说到底,沉香是该怨他的,他怨杨戬明明也是他的长辈,却不能为他做主,他怨所有人都觉得他理应遵照那一纸婚约娶亲,偏偏只有杨戬要他循心而行。
他怨自己为何不能伏在杨戬怀里放声哭泣。
他怨自己百无一用,为何不能做到两全其美。
“我不需要你管!”沉香固执道:“都怪你!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三言两语置喙我的决定?!”话音未落,沉香便毫不留情地踢了杨戬一脚,尔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身体不曾受到法器束缚,法力尚在体内,且杨戬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他轻易便化作一道流光逃出了真君神殿。
杨戬从始至终都只是坐在石床边,平静地看着沉香哭,看着沉香闹,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他一言不发,貌似置身事外,唯一显露破绽的,只有沉香从他身边走过时被风带起的衣袂,和他下意识抬起企图挽留的、略微颤抖的手。
密室再度陷入死寂,落针可闻,漏进室内的风吹得帷帐沙沙作响。
“杨戬,你为什么要流泪?”案台上的聚魂鼎被白雾笼罩,四公主的声音从鼎中传出,空灵悠荡。
杨戬的视线早在沉香转过身的霎那便模糊不清,他未尝察觉到自己涕零如雨。他也不曾及时回答四公主的话,只是兀自走到窗牖旁,无措地看着被窗棂框定的外廊出神。他蹙起了眉,便再也舒展不开,风也吹不散。他想止住泪,却无济于事,泪水似乎在代替他倾诉衷肠。
夜幕时分降下一场倾盆大雨,久久不散,亭台楼阁都在一阵浇灌中潮湿如雾。东厢房里,缠绵交媾的声音此起彼伏,临时收拾出的屋子光线不足,烛火昏黄,在床帏外摇曳生姿,将内里的情形照得半明半昧、模糊难辨。只见一大汗淋漓的少年被男人嵌在怀里,俊俏清秀的脸上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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