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说的是哪一块?”杨戬明知故问道。
“就是那块,我十六岁生日您送我的那一块,我记得被哮天犬叔叔捡回去了……”沉香认认真真地说着,声音却越发含糊微弱。
杨戬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末了才仿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回答他的是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沉香已在长时间的静谧环境里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杨戬捏住沉香的脸颊肉,慢慢搓揉,并不执着于其中缘由,他有些痴地望着沉香的睡颜,沉寂千年的心海霎时翻腾如浪。他的爱意与思念已经无法满足常年身处于那昏暗角隅,牵引他俯身低头,去亲吻小外甥裸露在外的侧脸,就在只剩咫尺之距时,外面的轻唤将其打断,他动作稍顿,睨了一眼窗外,并不放弃这个吻,而是更进一步将唇印上沉香饱满嫩滑的脸蛋,肉颊被亲得深陷下去,又立即回弹,又香又软。
“打扰内兄,敢问沉香如何了?”
三圣母刘彦昌夫妻俩担心沉香的情况,又有旁的事需要告诉,便相携来至屋外窗下。
杨戬神色不悦,但知三圣母也在外,态度便没有过分冷淡,“沉香一切安好,就快沐浴完毕。”
刘彦昌:“麻烦内兄了,那剩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给沉香过生日,本不该麻烦您这一遭。”
“不必了,我习惯有始有终,照顾孩子的事情也谈不上麻烦,天色已晚,你与三妹早些休息吧。”杨戬回绝道。
窗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不久又续上,“那便有劳内兄了。”
“二哥,还有一桩事。”三圣母道:“适才康大哥来禀,说明日是蓬莱仙岛诚襄公家小女儿六百岁的诞辰,诚襄公亲自将请柬送到了你的府邸,舅舅近来因有求于蓬莱,所以要你必须赴宴。”
杨戬让沉香背靠桶壁,一手握住他的脚踝为他擦洗双足,闻言只道:“有劳三妹让老大备一份厚礼送往蓬莱,待我改日得空再亲自登门致歉。”
夫妻俩是个顶个的人精,怎瞧不出其中利害。二人互望一眼,转由刘彦昌开口道:“内兄,虽说明日同为沉香生辰,但毕竟蓬莱一宴与您的公事息息相关,沉香这不过是个小生日。”
话音落下许久,屋内都只有水音响动,末了只听“哗啦”一声,沉香被杨戬从浴汤里抱出,带出的水淅淅沥沥砸进桶中。杨戬让他坐在自己的小臂上,拿棉巾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沉香却贪凉怕热,晕晕乎乎地说凉快,不要穿衣服。
“听话,舅舅先把你身上的水擦干,衣服不想穿就不穿。”杨戬被他耍赖的模样逗笑,但仍将他钳制住放到床上,用干爽巾帕擦去他身上的水渍。
刘彦昌知道杨戬既已有了决断,便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更改,也看出他不愿理睬这个话茬,再劝下去只能是自讨没趣,遂噤了声。
“既然如此,我和彦昌就先回房了,二哥你也早些就寝。明天沉香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这孩子在家几乎天天念叨你,这回定要多住些时日,你也帮我们管教管教这小浑蛋,他现如今年岁越来越大,我们两个是真管不住了。”三圣母看气氛僵硬,出声打圆场道。
“去吧,夜深路滑,你们当心。”
二更天,野旷惟有蝉嘶蛙鸣,屋中燃两灯,金光荧荧,黄晕满室,帏帘摇曳,拂影复之。沉香静卧于榻上,攥着杨戬的衣角不松手。
杨戬安坐半晌,久久凝望他沉睡的模样,不知思绪几何,高深莫测。他轻轻拨开沉香额前遮住眼睛的发丝,继而从怀中取出块一掌宽的金锁放到他枕边,金锁被清理过几次,现下仍崭新如故。
他将沉香的手指一根根勾起再挪至被中,二人于被下十指相握。
“沉香,不要再抛弃它了。”
它偷偷哭了很多年。
杨戬既离天阙,径赴人间,任凭玉帝等人意欲何为,或削其权,或施威压,他一概不管。凡尘已然回暖,渐进于夏,他先买了金子熔进长命锁破损的缺口,再几经辗转去往汴京的王楼,买了各种馅料的汤包,除了沉香点名要的,他还另外要了酱肘子、烤鸭、卤牛肉、鱼虾饼,随后来至樊楼,又买了玉糁羹、梅花汤饼和二两雪花酒,毕竟沉香的食量,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的腾云术是三界之魁,从汴京到川蜀不过瞬息,食之烫热,如在鼎镬。
灌江口真君庙之后的杨府无甚异也,只是哮天犬时常用术法追踪杨戬的去向,十日后的晌午,他忽嗅得杨戬之息,知他快要回转府宅,便赶紧下去准备东西。
假山后的凉亭内烹煮好了一壶玉竹茶,哮天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按照那人的吩咐往茶水里倒了少许,药粉无色无味,顷刻便完全溶化。他掂了掂手上分量毫无变化的纸包,担心药量放少效果不会明显,犹豫再三后干脆将一整包都撒进去,粉末易溶于水,无需搅拌便已尽数藏匿其中,教人看不出端倪。
哮天犬将壶盏放到漆盘上,再端起欲往沉香处去,他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澄澈茶水,晃荡起波纹的水面倒映出他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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