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管通畅,瞄准清晰。
陡然受惊之下,板机误动,枪口一瞬间走火。
威力似要将一树厚雪皆惊落成飞鸟,幻听里振开的扑楞声如同放大到极致的心音,令周窈安感到彻骨的恐惧。
尹致洲。
猝然入耳的那一声恍若解咒。石破天惊。
不能再真实的黄铜子弹猛烈地擦过那个人的左肩。
画面随之天崩地裂,晃荡不稳。整座梦境都似在塌陷,眼前模糊至于失真。
周窈安未经过枪支相关的安全培训,只是偶然的一两次在家庭射击场由那个人握着他的手,浅尝辄止地教他瞄准电子靶位,眼下已经因预料之外的后坐力没能稳住身形,往后趔趄跌入雪里。
冷汗往下涔。瞬间的沉寂将一切感官都封死进去,要生生掐断喉咙般的窒哑感顷刻锈住了周窈安的呼吸。
足以洞穿虚实的痛楚近乎捣碎四肢百骸。梦滚滚而来,有如一趟虚无的列车自他身上沉沉倾轧过去。
周窈安脸庞煞白如脆弱纸偶,怔忪间,心中一道声音不可置信地质问自己: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但记忆开闸泄洪,反复冲刷着一种笃定,这一生无数瞬间,那个人仿佛都会原谅自己对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选择中牺牲,记忆中抹除。不止一次从身上,从心上,几近将他杀死。
一瞬间,所有未竟的话语都戛然而止。
许铭曜僵立一旁,似咬痛舌头,在遽然爬过满脸的震惊中无法回神,吓凉了浑身血液。
深知平日再怎么疯玩也无关紧要,哪怕是那一次连车也烧作烟花秀,唯独只有绝不能让caesar受伤流血这一条铁律,受到家中长辈不止一次严词厉色的强调警告。
沉沉的压抑骇然笼下来,将每个人罩入极端负面的预感。
caesar遭遇枪击的骇闻往外辐射,一片哗然,触目惊心。伴随着旁人近乎惶恐的哭声尖叫,人高马大的保镖乌云般涌上来封锁了骚动混乱的区域,直升机旋翼洗流的轰响极尽撕扯着紧绷欲裂的神经。
跟随尹致洲打猎的狗则精准地锁定了目标,穿过医疗队,飘逸毛发腾跃过雪毯,反应极快地追猎罪魁祸首,直直奔向周窈安的方向。
尹致洲声音低冷地呵止,阻止猎犬向他扑去报复。
那只狗异常听话,只咬住周窈安沾着雪沫的裤腿,替主人守着猎物,防止他畏罪逃跑。
“chasel,放了他。”尹致洲语气仍然平缓,周身浸着淡漠的雍容,仿佛并没有血滴从肩膀落下。
周窈安似搁浅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任人处置,体温如水流失。
chasel,那只阿富汗猎犬的名字,不是kyi,不是rajput。即便尹致洲从未同媒体认真介绍,他也应当知道,不应该遗忘殆尽。梦中周窈安如此肯定,是从什么时候起,哥哥从未对他有过保留。
尹致洲为他擦过眼泪的手修长劲峭,因压迫伤口止血,已经被浸染成刺目的红色。
鲜血似漫透视网膜,周窈安感到呼吸吃力,伴随胸腔搏动的惊痛一次次真实到要让他从梦中坠醒。画面极其安静,濒临分崩离析。只有他和那个人同在寂静里,深入骨髓的连系盘枝虬结。
在尹致洲态度明确之前,没人敢代为处理,对周窈安轻举妄动,见他显然毫无追究的意思,许铭曜才解冻一般,上前将人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许铭曜无法想通,周窈安握枪的手这样纤小柔软,手腕细瘦得仿佛稍加用力就能折断,在caesar面前从来乖怯纯稚,他怎么会存有开枪的胆量。
乌缎似的长发因冷意黯淡,周窈安无暇拂去身上碎雪,远远对上尹致洲黑沉的眼睛,心脏在那一刻近乎停跳。
如遭一记重创。声色停止,周窈安面颊失尽血色,只剩心悸剧烈得可怕,昭示他仍是个活物。
“没事。不用哭,回家里等我。”那个人声音淡淡地传来,裹挟着令人信服的温度。
周窈安惊吓过度,手指随着话音僵硬地摸索,触到一片凉津津的水液,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满脸是泪。
尹致洲太过冷静,情绪稳定,从来高高在上,不动声色的体面深刻在骨子里,连带着周围人也渐渐有条理起来,按他的意思极度理性地安排一切。
所幸尹致洲偏离的幅度将枪伤控制在了浅表,避开了致命区域,加上常年运动身体素质过硬,算是万幸平安渡过了惊险。
在现场的人皆守口如瓶,顶着压力没供出姓名,没有让周窈安受到任何苛责。不谙世事,没心没肺的纯真受到尹致洲授意的包庇,依然完好无损。
躺在私家病房静养的是尹馥滢唯一的儿子,尹希声的独孙。带来的震动可想而知,一时失控难以平息。
高级轿车泊满了私立医院那幢古典建筑的停车位。期间从中下来的身影也俱是平日难得一见的人物,权力财势的象征,接连让人喘不过气。
尹馥滢情绪一片乱麻,心焦如焚,连西装革履出面的罗昱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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