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冷翠拥裹的富春江水上,一片落日余晖映亮了江面停聚的一群画舫,其中一条施以金漆,显得尤为亮丽。这条舫名为渡春,在江上大有名气。不过倒不是因为它的富贵气派,而是因为这渡春船上盛着十二朵花钗,被称为江南男子的失魂乡。
这平常舫里人挤着人,又唱又闹,可是今天出了怪,船内静悄悄,只有一间阁内传出声响。只听里面儿巨屌拍臀啪啪作响,声音急促,于是周遭妓子纷纷议论起来,平时那花魁目中无人,何曾这么失态过,叫得李官爷阳具暴涨,生怕隔墙的耳朵谁听不到吗?
又过了一会儿,短促的一声过后里头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喘息交融。
嬷嬷催着候时已久的侍女端了盆儿进去,关门的时候抬头快速瞥了一眼,只见两人连帘儿也没拉,赤条条地脱力仰在褥上。
来侍奉擦洗的瞧见男人的阴茎搭在那人的小腹上,白浆糊嘟嘟喷了一身挂着。美人虽然力竭,却慢慢撑着着起身来,当着侍女的面儿舔起对方的下身。
外面儿窗户纸被人悄悄捅了个眼儿——
只看那名妓石榴裹着恩客肉棍的嘴巴一动一动,而男人也不简单,瞧上去就是风月场上的雄主,抬起脚在花魁耻户上来回揉踩。
美人毫不羞涩,反而大大方方地淫叫着,抱着恩客的腿喷潮得厉害,复又将立在一边的侍女叫了过去,替自己擦拭身体。自己则用口舌清理起了恩客的下体,一时半会儿二人未下床,进去的女孩儿很快嗯嗯啊啊叫了起来。
于是门外一传十,十传百地小声议论起来,说花魁今日要易主了!
而要易的这位主是谁,又要从白日发生的一切说起。
江南五月末,春时已故,夏未透。至元和二十九年,天下已不同于十年前,京里传来消息是听说明年改元,圣上逊位,四皇子就要御极君临。
时局风云动荡,但于富春江畔,千丈软红如故,大梁皇室贵胄、官宦显族偏就爱挤在秦楼楚馆里,管外头哪位王爷做了庄。
朝堂风起云涌,江南府尹高甫乍听得雁王下江南的消息,已是惊骇过分,江南一道的扯皮烂账,贪污赃款又如何瞒过。更令他担忧的是,王爷诡谲地将接风宴指定在富春江畔,这脂粉江水之上,不按套路出牌,怎叫高大人不心慌。
此时的江渚已是风平浪静,江畔雕廊画舫浮沉婉转。残阳暮光从旖旎雕窗中穿透,恍然照亮了内里颤动的珠帘,千颗万颗白珍珠面上泛着细粼粼的金光。
王爷坐荣华堂上,侧脸融于金光里。手中素纸扇子款摆,遮住一半俊脸。从上船到现在一言不发,身后站着的两位大人与高甫这厢对坐在珠帘外侧,仿佛静坐对峙,一道一道如刀般的视线往江南官员们头脸上剐。
高甫当先,大片地方文武官员亦行亦趋迎将上来。雁王还未开口作态,江南府尹已跪伏在地,连连叩首。他甫一登上画船,便敏锐察觉到局势生变。而等瞧见这审讯场面,便知这位王爷怕早已拿好罪状,只待他自投落网。
雁王眯眼瞧江面光色,似笑不笑把玩那扇子,开口道:“这江上的夜度缠头税,顶得上两广的捐赋了罢。”
高甫假意模糊道:“回王爷,为父母官,实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总想着这富春江要狠狠地正法一批,对这些狎妓之官员绝不手软。可纵使税加两倍,仍旧夜夜客流如云。下官没辙了,朝廷便是派再厉害的官下来,怕也难禁。”
雁王淡笑:“这地竟有这般厉害,本王两年俸禄也不够一夜挥霍罢。就怕哪位娇娇给你也下迷药,舍不得了。”嘶的一声,高甫大气不敢喘,刚仓皇跪下试图否认,却见王爷看着纸扇,笑眯眯转过脸来,仿若一尊慈悲佛:“高大人,你这江南好,花不迷人人自迷啊。”
雁王的声音从珠链后穿了进来,随手拿起折扇挑起窗边纱帘,望着对面画舫里头粉白黛绿罗襦绣裙,阅尽了高高低低,骨感丰腴的美人妓子。半晌他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凝视着高甫,似有遗憾叹道:
“但似乎,都比不得大人府里那株新开的石榴。”
言罢,不知是装的还是吓的,高甫脸色立时变了,全身发虐子般抖动。
江南官场早都在传,江南府尹前几年上任之时钟情于一双儿,芳名唤石榴。在其未发育之始便捧在心尖上,嫖客嫖出了个情种,不过年岁十五就砸重金,着意调培教习出来成了这富春江上艳名赫赫的花魁,也送过不少高官通融,传言说这种“男女人”天生下贱,耐得住玩弄,比婊子还婊子,高大人留心物色了这销魂身子,专门留着伺候京城下来的大官,但最终还是未曾舍得送出去。
静默良久,众目睽睽之下,高大人神态仿若狱间将死之犯人,面容里透着股绝望的死气来。雁王依旧仰面平稳呼吸。只是语气犹如灌铅,脸色也阴沉得可怕:“大抵本王没那个福气,沾大人之光纳纳这烟花税了。府尹大人自是可以回府,只不过这朝中三十名京官联名上奏,称江南府尹贪贿辱君而且讳罪饰过,本王怕是不得不查。徐令——”
高甫被王爷骤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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