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方雅歌感觉有一双手在不停的抚摸自己的额头,就像小时候她俯卧在母亲的膝头时,母亲总喜欢一边抚摸她的额头,一边嘴里念叨着‘我的歌儿快快长大,你能一生平安快乐,母亲也就别无所求了’。
她那时还不懂,想着自己贵为长公主之女、安宁郡主,只要她恪守妇道、循规蹈矩,嫁人了伺候好丈夫,服侍好公婆,教养好孩子,又会有什么苦难呢?母亲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退一步说,就算有人想要欺负她,也要看母亲答不答应!皇上舅舅答不答应!!
她就是如此单纯的活了那么多年,直到后来她落了水,被人救起,而后毁了名声……慢慢的和母亲疏远了,才越来越怀念当初母女相拥而眠的日子。回忆起往事,方雅歌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歌儿,可是醒了?”
轻轻的呼唤,是母亲独有的声音,以前母亲就是这样唤自己起床的,而她总是假装没有睡醒,长而弯曲的睫毛就会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最终被母亲识破。
方雅歌慢慢的睁开眼,果然看到魂牵梦萦的脸庞……逃亡的五年,她每一日都奢想能够梦到母亲,可是一次都没有,方雅歌经常想,是不是母亲在地下仍然不肯原谅她?所以才会不入她的梦。如今在临死之际,能再见母亲,想来是上天垂怜她了。
“母亲!”方雅歌将靳柔紧紧的抱住,力度大的甚至让靳柔感觉到了疼痛。
“歌儿乖,母亲在这里,不要怕。”
靳柔轻轻的安慰着颤抖不停的女儿,想来是因为落水,女儿做了噩梦,此时十分害怕。
可是无论靳柔如何安慰,方雅歌都不愿意松手,最后无奈,靳柔只得哄劝着方雅歌又服用了一碗太医开的安神散,她这才沉沉的睡去了。
望着床上沉睡的女儿眉头紧蹙,靳柔心中怒火冲天,此次女儿和庶女方雅欣共同在后花园莲池中泛舟落水,庶女安然无恙,自己的女儿却差点丧命黄泉。靳柔是不相信方雅欣和她的生母闵姨娘有那个胆量,敢去谋害自己的女儿,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甘愿屈居一个姨娘的名分。
但是靳柔觉得,女儿此次落水必定不简单,这是她多年在皇宫生活中磨练出的直觉。而且女儿这次落水即使不是方雅欣和闵姨娘谋划的,也必然和她们脱不了关系,决不能轻饶……想到这里,靳柔眼中有寒光闪过。
……
方雅歌再次醒来已是掌灯时分,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床顶上月白色的悬珠纱帐,方雅歌记得这是她在夏天喜爱用的颜色,轻薄软透的纱帐让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也变得朦朦胧胧的。
身上盖的是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用的是蜀锦。每年从蜀中进贡入宫的蜀锦只有十几匹,舅舅每年都赏一两匹给她,但是由于她年纪尚小,压不住蜀锦的华贵,所以只能用来做了被面。
这件事后来被传了出去,还曾有人说:“安宁郡主竟奢华至此!!”她当初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的,为此狠狠的哭了一次,自此后再也不用蜀锦的被子了。现在想来,那样做不仅伤了舅舅和母亲的心,更是趁了那帮嫉妒恶毒小人的意,只为了博个好名声就委屈自己,真是不值得。
看着熟悉的一切,方雅歌不禁哽咽……旁边暖榻上便传来窸窣的起床声。原来是靳柔不放心女儿,所以宿在了拔步床西侧的暖榻上。
“歌儿莫怕,母亲来了!”
方雅歌转眼望去,看到急忙起身的母亲,因为起身太过于着急,衣服也不批,只穿着中衣就奔了过来……方雅歌精神再次恍惚,感觉到雪白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靳柔试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已经不像下午那样滚烫了,高高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道:“这烧总算是退了!”
看到女儿一身的汗,靳柔马上朝外喊道:“来人!”
片刻的功夫,外面已经传来了陆续的脚步声,丫鬟们纷纷涌入,忙着给方雅歌净帕洁面,端茶递水。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方雅歌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转眼间梦醒了,自己就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可是方雅歌心里明白,她如何能将那五年的遭遇只当成一场噩梦……那些情形实在是真实而残酷!!
“母亲,女儿可是还在做梦?母亲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方雅歌说着就拽着靳柔的衣袖,头枕在了靳柔的腿上。
看到女儿虽然醒来,可是来,可是神情仍然是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靳柔的心就狠狠的拧在了一起,该死的闵芳华,大胆的方雅欣……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这么算了,就算是……就算是和自己的夫君,忠勇将军方征云翻脸,她也要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
“好,母亲哪里也不去,只在这里陪你,歌儿放心的睡吧。”
靳柔实在放心不下女儿,说着就上了拔步床,将方雅歌揽入怀中,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女儿的额头,方雅歌这才又睡去了。
……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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