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白肚皮,脊梁上划过一道黑毛,脖子上又绕一圈铮亮的黑毛;身躯匀称、健硕。小时候,我总认为我家的驴是村里最棒的。当我神气活现地牵着驴走在前,驴低眉顺眼跟在后面时,我总感觉得意得很。
算起来,这头驴的年龄该和我差不多大。它约在三龄时曾产下过一个跟它差不多样的小驴驹,不幸这小驴驹没几天就中了风。母亲和婶子七手八脚地用针给它挑,用艾草灸,母驴拴在槽上,含着泪水用无奈又带点期望的眼神望着这一切。小驴驹终是没有救过来,母驴再也没有发过情,怀过孕。
牵驴走在路上,驴有时会调皮地叼几口草吃;有时它会停下来,闻闻同伴的粪便,嗤嗤打几个响鼻,忽然,它会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声悲痛的吼喊。那时村里的狗多,大都散养。到了发情的时节,狗们常不避羞耻地当街上演激情戏。驴见了,不知怎的就惹恼了它,抿起耳朵,撅起蹄子朝狗们冲去。狗们被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坏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四散而逃。
我干的农活很多是和驴一块干的。驴拉车,我赶驴;驴耕地,我牵驴;驴推磨,我添磨。我和驴一直合作的很好,特别是拉上坡车的时候。每当这时,父亲弓起身子,脚蹬着地,力往肩膀上靠拼命往前拱;驴则后腿瞪地,前腿钯地,低了头狠命地拉;我在一旁赶着驴,必要时也拉一把。终于上坡了,驴的步子一下轻快起来,我也松了一口气,父亲则要停下车,擦擦脸上的汗。驴耕地时更来劲,两头驴一具套,驴撩开蹄子,扯开架子,虎虎生威地走,泥土在它身后纷纷敞开了怀抱。显然,驴有时很不满意它同伴的表现,就用嘴去啃它的同伴。
劳作休息的间隙,我尽可能寻些鲜嫩的青草喂驴,驴趴在地上,一边吃草,一边望着远方,远方也是一样的村庄。不知在驴的眼睛里,除了泥土和草料外,是否还有别的东西在转动?只记得有次在地头,我拿了鲜美的草喂它,它伸过嘴来,翻起唇,吐出舌头很小心地把草卷到嘴里。吃了一会,驴突然用它的嘴拱我,之后,就望着远处不动了。我看到不远处也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牵着一头驴站在地边,驴在想什么呢,我一直都很纳闷。这头驴会抓住一切机会要好吃的,每次,我到老宅去,驴一听见门响,就鼾鼾--叫起来了,我赶忙给它抓几把瓜干,捧些玉米粒子来堵住它的嘴。
我自认为和驴的关系不错,感情也很好。有个叔叔家养了一匹小红马,他可以神气地骑在马上,小红马嗒嗒地跑的快,扬轻尘,一溜烟从我身边过去了,我羡慕得眼都瞪圆了。一日,突发奇想,让驴停在坝堑前,我站在上面,我伸腿往驴身上一搭,准备骑驴回家。没想到,正在这时驴往前一走,我啪地掉在了地上,正在不远处干活的人一下站起来,怔怔看着我。我爬起来,摸摸发疼的背,拍拍身上的土,牵过驴,装作无事般拉着腿走了。自此,我再也没敢动这念头。
光阴倏尔,驴在四季的劳作里逐渐老去。它的牙齿逐渐磨平,不能喀嚓喀嚓地干净利落吃草,而是含着草呜噜来呜噜去般地吃;干活时力气也小了,干一阵活就出一身大汗,一趴下就不愿意再起来。渐渐地,这驴就不那么讨人的欢心了。而年老的二爷爷仍一如既往地照顾它,每到夏天时,天天去割一车青草喂养它;驴肚皮上害了个疖子,难看又难闻,二爷爷天天牵着它到泉水边冲洗,洗了一段时间后,竟然好了。
年富力强的二叔越来越看不上这头驴的活了,跟父亲商议着要卖掉它,父亲也同意了。二人将驴卖给了收老驴的,收老驴的人把驴四蹄一捆,扔到了车上,然后就年迈的奶奶知道这事后叹着气说:“那头驴有什么错,干了一辈子活,临老还要受这份罪。”
父亲和叔又买了一头模样差不多的小灰驴,只是腿更长了些,身躯更单薄些。小灰驴干活毛,力气也稀松。父亲有时摇头叹道:“那头灰驴干活还行呢,其实不用卖它的。”小灰驴用了没多久,也卖掉了。奶奶又踮着小脚来打听。“这回卖给了驴贩子,人家买去会再卖给人家干活哩。”父亲十分肯定地说,奶奶就没再说话。接着父亲干脆买了手扶车下地干活,也就不用再养驴了。
我已经有近十年没见过下地干活的驴了。我好想抓住时间这根无形的缰绳,把那头驴拽到跟前,一把揪住它耳朵喊:“嗨!伙计,久违了!”
“驾、驾、驾,吁、吁、吁,回头、回头、回头啊?”
几年前某一天,濛濛细雨中,机缘凑巧,在鲜为人知的角落,我法;星点的白色小花辨不清花萼和花瓣,乱争着挤在一块,不成样子。古人所赞美的“离离原上草”“芳草萋萋鹦鹉洲”“芳草碧连天”与它该是沾不上边。
三叶草,一个形象又富有诗意的名字。我却不喜欢这种草,不仅是因为它的样子,更主要是因为:它太强势了。这种草的主根扎的深,强壮的侧根向周围扩散,互相连成一片,把泥土紧紧抓住,似乎不想漏掉泥土里的一点养分。它的叶子上上下下遮蔽得不留余地。在它壮大茂盛的地方,别的草没有了生存的空间,失去了生长的权利和机会。就连本地生命力极强的苦菜也插不进去空,甚至,我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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