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花的东西。这东西被三四片大叶子掩住了:它们像一顶帽子似地在它的周围保护着,使微风或者大风都伤害不到它。它被小心翼翼地端在手中,那根娇嫩的苹果枝从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那几片大叶子现在轻轻地被挪开了。人们可以看到那个被人瞧不起的黄色“魔鬼的奶桶”的柔嫩的白绒球!这就是它!她那么小心地把它摘下来!她那么谨慎地把这带回家,好使那个云雾一般的圆球上的细嫩柔毛不致被风吹散。她把它保护得非常完整。她赞美它漂亮的形态,它透明的外表,它特殊的构造,和它不可捉摸的、被风一吹即散的美。“看吧,造物主把它创造得多么可爱!”她说。“我要把这根苹果枝画下来。大家现在都觉得它非凡地漂亮,不过这朵微贱的花儿,以另一种方式也从上天得到了同样多的恩惠。虽然它们两者都有区别,但它们都是美的王国中的孩子。”于是太阳光吻了这微贱的花儿,也吻了这开满了花的苹果枝——它的花瓣似乎泛出了一阵难为情的绯红。1852年这也是一首散文诗,最初发表在1852年哥本哈根出版的丹麦大众历书上。“植物与植物之间是有区别的,正如人与人之间有区别一样”这里所说的“区别”是指“尊贵”和“微贱”之分。开满了花的苹果枝是“尊贵”的,遍地丛生的蒲公英是“微贱”的。虽然它们都有区别,但它们都是美的王国中的孩子。“于是太阳光吻了这微贱的花,也吻了这开满了花的苹果枝——它的花瓣似乎泛出了一阵难为情的绯红。”——因为他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认为自己最为“尊贵”这里充分表现出了安徒生的民主精神。
在公路旁的一个树林里,有一个孤独的农庄。人们沿着公路可以一直走进这农家的大院子里去。太阳在这儿照着;所有的窗子都是开着的。房子里面是一片忙碌的声音;但在院子里,在一个开满了花的紫丁香组成的凉亭下,停着一口敞着的棺材。一个死人已经躺在里面,这天上午就要入葬。棺材旁没有守着任何一个悼念死者的人;没有任何人对他流一滴眼泪。他的面孔是用一块白布盖着的,他的头底下垫着一大本厚书。书页是由一整张灰纸叠成的;每一页上夹着一朵被忘记了的萎谢了的花。这是一本完整的植物标本,在许多不同的地方搜集得来的。它要陪死者一起被埋葬掉,因为这是他的遗嘱。每朵花都联系到他生命的一章。“死者是谁呢?”我们问。回答是:“他是乌卜萨拉的一个老学生1。人们说:他曾经是一个活泼的年轻人;他懂得古代的文学,他会唱歌,他甚至还写诗。但是由于他曾经遭遇到某种事故,他把他的思想和他的生命沉浸在烧酒里。当他的健康最后也毁在酒里的时候,他就搬到这个乡下来。别人供给他膳宿。只要阴郁的情绪不来袭击他的时候,他是纯洁得像一个孩子,因为这时他就变得非常活泼,在森林里跑来跑去,像一只被追逐着的雄鹿。不过,只要我们把他喊回家来,让他看看这本装满了干植物的书,他就能坐一整天,一会儿看看这种植物,一会儿看看那种植物。有时他的眼泪就沿着他的脸滚下来:只有上帝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但是他要求把这本书装进他的棺材里去。因此现在它就躺在那里面。不一会儿棺材盖子就会钉上,那么他将在坟墓里得到他的安息。”1乌卜萨拉是瑞典一个古老的大学。这儿常常有些学生,到老还没有毕业。他的面布揭开了。死人的面上露出一种和平的表情。一丝太阳光射在它上面。一只燕子像箭似地飞进凉亭里来,很快地掉转身,在死人的头上喃喃地叫了几声。我们都知道,假如我们把我们年轻时代的旧信拿出来读读,我们会产生一种多么奇怪的感觉啊!整个的一生和这生命中的希望和哀愁都会浮现出来。我们在那时来往很亲密的一些人,现在该是有多少已经死去了啊!然而他们还是活着的,只不过我们长久没有想到他们罢了。那时我们以为永远会跟他们亲密地生活在一起,会跟他们一起共甘苦。这书里面有一片萎枯了的栎树叶子。它使这书的主人记起一个老朋友——一个老同学,一个终身的友伴。他在一个绿树林里面把这片叶子插在学生帽上,从那时起他们结为“终身的”朋友。现在他住在什么地方呢?这片叶子被保存了下来,但是友情已经忘记了!这儿有一棵异国的、在温室里培养出来的植物;对于北国的花园说来,它是太娇嫩了;它的叶子似乎还保留着它的香气。这是一位贵族花园里的小姐把它摘下来送给他的。这儿有一朵睡莲。它是他亲手摘下来的,并且用他的咸眼泪把它润湿过——这朵在甜水里生长的睡莲。这儿有一根荨麻——它的叶子说明什么呢?当他把它采下来和把它保存下来的时候,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呢?这儿有一朵幽居在森林里的铃兰花;这儿有一朵从酒店的花盆里摘下来的金银花;这儿有一片尖尖的草叶!开满了花的紫丁香在死者的头上轻轻垂下它新鲜的、芬芳的花簇。燕子又飞过去了。“唧唧!唧唧!”这时人们拿着钉子和锤子走来了。棺材盖在死者身上盖下了——他的头在这本不说话的书上安息。埋葬了——遗忘了!1851年这是一首散文诗,收进安徒生于1851年出版的游记在瑞典一书中,为该书的。这本“不说话的书”实际上说了许多话——说明了一个“老学生”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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