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一场,在医院躺了三个星期,瘦了十磅。家中的书桌上,看不到他寄来的信。她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就此决定忘记他,好不好?曼尔找到一份在商场的精品店当售货员的工作。精品店售卖高级瓷制品,而其中一件,是一只白瓷的右手。曼尔捧着那仿如实物的右手,记起富荣曾经称赞过她:“无人能及你的手漂亮。”想看想着,眼眶红了起来。怎么,他们曾经那样相爱过,现在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地忘了?她把那只右手买了回家,准备寄给他。她写了封简短的信,寥寥数句温柔而客气的说话。她想向他表达,她依然怀念他,温婉地、轻柔地,让他感觉到。信写得那样温柔,然而一颗心却禁不住激动,泪又像瀑布般泻下。是永远放不下。在被眼泪模糊了的视线中,她凝视着自己的右手,究竟该不该把白瓷手寄给他呢?他喜欢的是她真正的手啊!念头一转,曼尔下了个决定。她走进厨房,拿出圣诞节用来砍火鸡的大刀,坚定地以左手举起,砍向右手手腕。她尖叫。刀斩不断手腕,骨头吊在半天。她忍着,再斩一刀。一只真的右手,一只瓷器右手,放在寄给富荣的信旁。曼尔包扎右手的伤口,血流满了一身。在痛楚中她微笑,反而觉得释放了些什么似的。她为自己那强烈的爱感觉自豪,她知道此生悠悠,富荣也不可能找着一个比她爱得更深的女子。还说要忘记他?曼尔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她把斩下的右手放进礼物盒内,考虑着以速递送给富荣的可能性。“他喜欢我的手。”她喜滋滋地想。可是她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原意是要令富荣感到她的温柔,把真手送给他,岂不会吓怕他?反反覆覆地想了又想,曼尔最后决定,还是把白瓷手寄给他,真正的那只,用来凭吊自己对他的爱好了。自己的手给吊在床前,发紫了发霉了,就像这段感情一样。曼尔没有再工作,领着伤残津贴,生活开始陷入断续的歇斯底里状态。她明白所有事情不再一样,不因为失掉了一只手,而是因为无尽的思念所带来的沉痛。原来,她已受得没有回头的余地。不久后,曼尔收到富荣的电话,寥寥数句,显出他的优游愉快,曼尔因着他的快乐也感觉舒泰,庆幸没有把斩下来的手寄给他。爱他便不能叫他难受。纵然最后难过的是自己。那数分钟的电话,成了曼尔以后十多天的精神支柱,每当情绪波动,想起了他还记得自己,心情便平静起来。下意识地她知道了,要听他的声音,便得主动一点,虽然他的说话,只是客气的道谢和问候句子。某一天,曼尔在玩具店看到一只派对用的塑胶耳朵玩具,心念一动,她把塑胶耳朵买下来。又是送礼物的时候。十二月,圣诞佳节。那时候他在她的身旁,在白色圣诞夜里,他送她漂亮的红宝石耳环,还亲自替她戴上,并告诉她:“你永远是我此生所爱。”曼尔落下泪珠,用余下的一只手掩住哭肿了的一双眼睛。她买下那只塑胶耳朵,她知道应该怎样做。回家以后,她对着镜子,把自己左边的耳朵割下来。照旧,她把塑胶耳朵寄给富荣。“我的身体每一部分都是他的,他曾经深深爱过。”血流满一身,却不觉得痛,心中满载了他会来电的希望。≈ap;ap;x679c;≈ap;ap;x7136;,富荣在收到礼物后致电道谢,虽然他一万个不明白,为什么曼尔会送来一只胶耳朵。曼尔把早已挂上线的电话接在心上,心情兴奋得不得了。富荣的声音是瑰宝,珍贵地遗留在她余下的一只耳朵上。忽然心意已决,情人节吧,情人节多送他一份礼物。甚至不用走在街上慢慢细选,这一次,她知道要送他什么。一个女性娃娃头。她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非常的快乐,自己竟然可以这样无尽头地深爱他。等待二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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