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頭髮大眼聰明伶俐,但半年后分手,女朋友飛到加拿大讀書。不能說不傷心,但彷彿早已知道,初戀分手是必然,初戀無謂太認真。但媛媛不相同。林韋生想,自己已經是成人了,該有成年男人的責任感,而且媛媛是那麼弱小,純善如天使,傷害這樣的女孩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他決心好好愛護她。當一個男人決心對一個女人好的時候,幸福離這個女人不遠。林韋生對媛媛好,是無微不至天長地久的好。兩人都不算手頭寬裕,拍拖的節目不外是看電影、吃意大利粉、媛媛躲進韋生的宿舍聽聽cd之類。普通朋友也能分享的節目,但兩個相愛的人做起來,卻有種永久的況味。就像是生命的演習,兩人共同分享一段生命的試探,從最普通最細微的生活小睗開始,互相適應互相歡喜。韋生沒有給予媛媛飛車跳海上刀山落油鍋的激情,甚至沒有一份貴重的禮物,但他溫柔、他關心、他著緊、他支持。他愛她。他替她補習功課,他替她把新買的課本用透明膠包好,他買她最喜歡的英文小說,他替她把鬆掉了的眼鏡上緊螺絲。他讚賞她的漂亮,他欣賞她的聰慧。他令她大致她是他唯一所愛。他讓她知道,縱然生命再苦悶再叫人不滿,都與他倆無關。他的愛把所有苦都分隔開了,像摩位穅紅海,愁苦危難都擺到一旁去,而愛,是出路。聽上去老套,但事實如此。媛媛知道這就是幸福,她但願下半生都能與他度過。還要什麼大志?誰還想出名光宗耀祖?錢也算不上什麼,夠便成了。有一個真心對你好,真心愛你的人一起生活才是真正的快樂。最開心的是,媛媛不是一廂情願的傻妹,韋生也有與她一起共同生活的願望。于是,這十六歲的初戀,除了吃喝玩樂外,還有更多的將來。風平浪靜的,媛媛大一歲,十七歲了,讀中五。韋生很緊張她的功課,希望她會考可以考好些,寄望她升大學。媛媛說:“不升大學也沒所謂,有你就好了。”韋生牽著她的手,告訴她:“除了我之外,你還可以擁有更多。”媛媛望着韋生,深深慶幸自己的眼光。為著他這句話,她發奮讀書。韋生替媛媛招羅名校模擬試卷,替媛媛做筆記,購買好的精讀。韋生笑。“自己讀書也沒有這樣勤力。”媛媛終于問他:“別人的男朋友都希望女朋友普普通通,你卻要我入大學。”韋生望着媛媛的眼睛。“尽管或許有天你會從我身邊飛走,我也希望你好。”他這樣說。媛媛的眼紅了。真的,夫復何求。連月來的努力,媛媛已有八成把握,校內的考試考了全級第八,四a三b的成績指日可待。三月了,杜鵑花開,韋生要應付大學考試之餘,媛媛亦要向會考全力衝刺。一日,風和日麗,正在溫習地理的時候,媛媛接到一個電話。“林韋生遇上交通意外,現正在醫院,他想見宜媛媛小姐最后一面。”媛媛丟下書本,乘的士趕到醫院。那十分鐘的車程,卻像是一世紀那樣長,完全空白的腦袋,搖晃在唱著情歌的車廂內。媛媛沒見到他最后一面,他沒有等她。那天是天藍的,為何媛媛望出窗外,卻是一天一地的灰黑。她開始不說話不吃東西,一直在五天后的葬禮她才願意發第一聲。那是飲泣的嗚咽聲。不明白為何是這樣,人生總不能順利。甚至看着了被火化,她也不能真心相信他已死。一個那麼愛自己的人,怎會就此離開?悲傷的十七歲。就那樣放下了書本,媛媛準備放棄會考。失去中心點的生活,還要會考成績來做什麼。就那樣每天眼睜睜看着天花板不更好嗎?沒人關心沒人愛護,做什麼不做什麼也沒相干。是父母威迫利誘,媛媛才肯在四月應考英文聆聽考試。未入試場前她想,這科不用溫習,坐下來做做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到真正落筆時才知道,剛才半句也聽不入腦。無線電耳筒傳來的聲音,對媛媛的記憶細胞起不了作用,答到第三題,她開始畫公仔了事。耳筒內的聲音一地上清晰鏗鏘,媛媛卻沒放在心上,是在“卡”的一聲后,聲音突然隱沒了,她才稍稍集中精神起來,媛媛皺眉,以為機件故障。大概十秒過后,她卻聽到:“媛媛,媛媛。”心頭一震。那是韋生的聲音。那聲音透過試場派發的耳筒機傳來。它在說:“媛媛,我掛念你。”媛媛掩著嘴,雙眼發熱,漸漸地紅起來。那聲音繼續說:“但我很不高興,自我離開后,你把身邊所有放棄,不讀書不注意身體,我看着,非常心痛。”四周尽是伏案苦幹的考生,戴著耳筒在填閱答案;但我們的媛媛卻在低頭飲泣。“別哭。”韋生的聲音說:“不是早早告訴過你,除了我,你還擁有其他。”媛媛低首掩臉痛哭。“如果你還愛我,請好好照顧自己,只有令自己做得更好,才是愛我的表現。”媛媛抬起頭,雙手緊按耳筒,口中喃喃:“韋生”但十秒過后,聲音卻消失去,回復考試的英文會話。他回來了,留下沒有機會說出去的話。身旁一列列的考生飛快地填寫答案,看着他們機械性的動作,只覺身邊一切像浮游半空、不著地的幻覺。媛媛哭得更狠,未幾便昏倒在桌面上。她在想,韋生或許不明白,縱然整個世界在她的手里,但是沒有他,也只如空殼一個。但願隨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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