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住些日子,你会更爱这里。”他挽了好友的手,一同巡视他为之骄傲的新宅。
“别引诱我,你不怕我赖在这里舍不得走?”
“你净说大话,”安东尼亚斯笑着说,“出来玩从来不肯多留几天,只会赶着回去陪你的维尔纳。”
“我保证这次住到你见我就烦,好吗?”
安东尼亚斯挑起眉毛,“为什么?维尔纳出远门了?”
“他去赛马会了。我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场合,你知道的。”
肖戴克和某位乡下爵士的关系在朋友们中间不是秘密,他们的志趣诚然有许多分歧,但也不比通常夫妻相差更多吧?
“艾米还没到吗?”
“他说了今天会来,但愿他不要食言。”
艾默里希·冯·森登没有食言,他的马车在一天里阳光最好的时候上山来了。在这样的晴天午后,初冬的寒意尚不可察;天色如洗,山边挂着琴弦样的薄云。安东尼亚斯吩咐下人摆茶,好友几个在露台上围坐着吃茶、打牌。
“你也听说了吧,卡尔·提奥多近来身体不爽,他们说他或许没多少日子了。”肖戴克放下花瓷茶杯,杯沿落着淡红的唇印。
“那是马克西米连该关心的事。”
现任选帝候卡尔·提奥多没有合法子嗣,被认为排在继承序首位的是茨魏布吕肯公爵马克西米连·约瑟夫。
“马克西米连就是法国人口袋里的玩具。一个卡尔·提奥多已经足够慕尼黑人埋怨了,我恐怕他们不能忍受再多一个附庸法国的选候。”
“你担心会有叛乱吗?”安东尼亚斯微微蹙眉。
不消多说,过去十年里法国发生的一切,欧洲大陆上的皇族、贵族无不为之惊心。
“巴伐利亚需要一个有力的君王。”森登盯着他这手牌看了一会儿,丢出一张草花k,“如果是你,应该足够安抚慕尼黑的民众。”
“别再说这种话了。”安东尼亚斯正色道,“我主张继承权的资格,恐怕还要排在哈珀海姆的奥布莱希特后面。如果不尊重血脉次序,那我们和法国的暴民也没太大区别。”
肖戴克作出认真反驳的样子:“奥布莱希特怎么能和你比。没人指望他能在政事上有什么作为,那人就是个笑话。”
安东尼亚斯决定把话题从国事上岔开,“我没见过他本人,不过,听说他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是真的吗?”
“我也没有,”森登慢悠悠说:“但我相信整个帝国没人能在容貌上胜过我们的安东。”
“你们啊,别再喂养我的虚荣心了。”
主客谈笑之间,管家进来通报有新客人到访:“卡尔罗·维斯康蒂·迪莫德罗,米兰公爵殿下。”
“卡尔罗?”安东尼亚斯吃惊地丢下纸牌。
肖戴克带着窥探的笑意问他:“怎么回事,是要给我们展览新宝贝?”
“不,我不知道他要来。”安东尼亚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天有点凉了。我们回屋去吧。”
他领着朋友们回到会客厅,刚刚到访的黑发男人正等在壁炉前,望着炉台上的主人画像。
“卡尔罗!”
那男人闻声回头,带着来自南方的浓重眉眼和风流韵味。
“我亲爱的安东!”来客迎上来,捉住他的手,贴在嘴边吻了吻。
安东尼亚斯不介意对方的狎昵举动,任由他牵着手。
“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说下个月才有空过来。”
“我改了计划。因为我太想你了,我的大天鹅。”卡尔罗说着,又吻了一下他的戒指,“你的新城堡确实美极了,只是还美不过你本人。”
这个男人实在很会讨人欢喜。身为一方豪门的当家人,却丝毫没有傲慢或不可亲近的气息。
自前年米兰的领土被法军夺下,现在的米兰公爵只是一个空衔,但这不代表他们的权势也被剥夺。维斯康蒂家是伦巴第一带最有力量的家族,尽管名义上公国已不复存在,他们仍是那片土地上不可动摇的灵魂主宰,这一点或许经历再多王朝更替也不会改变。
“我带了礼物。”
卡尔罗叫他的仆人呈上礼盒,里面是一顶新做的狸绒三角帽,帽檐外装饰着织有红色暗纹的黑缎蝴蝶结。
“好漂亮的帽子,谢谢你,卡尔罗。”安东尼亚斯试着戴上新帽子,不出意外得到朋友们的热烈赞美。他再次谢过卡尔罗的心意,又说:“明天我们去山里打猎。你带火枪了没?没带也不要紧,我的可以借你。”
“多谢,但我最近打猎的手感不太好,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留在城堡里休息。”
安东尼亚斯略感扫兴,但愿意尊重朋友的选择。“好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对了,我这里正巧有一位你家的熟人,扎尼切利大师,他在为我画像。”
“哦?我也很久没见那位大师了。”卡尔罗随口说,“不如请他来一起坐坐。”
“好主意。——米沙,去请大师过来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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