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社交,但他们看向她,使她感到痛苦,没有修剪的头发和散发樟脑气息的衬衫都让她感到痛苦。放下啤酒,季云衿揭开浴室里洗衣机的罩衣,她甚至很久没有洗衣服,脏衣服堆积在卧室,已看不见床头柜。将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她忽然想要收拾房间。
从阳台开始,她拿囤积很久即将干涸的酒精棉片擦拭龟背竹上的积灰,边缘有一些铁锈色的阴沉沉的绿,她擦到叶片颤抖、碎裂,几盆绿萝也得到这样的待遇,然后天渐渐黑下来,她颓然坐到藤椅上,打开易拉罐啤酒,点亮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振作往往从收拾房间开始,但天黑下来,她不想振作,下一次收拾房间可能要等到她准备搬走,到时候可以叫搬家公司的人来,季云衿靠坐在阳台角落,对着青荧荧的手机屏幕发呆,她没钱叫搬家公司的人来,可以问父母要,但那将是她gapyear结束的时候,否则没有借口。
啤酒真难喝,季云衿想。她应该去清吧要一杯特调,好春夜遇见一位隔座的单身女士,然后她们在清吧楼上的酒店里缠吻,做爱,醒来,说再见,到家的时候互相删除联系方式。一种仅存在于女同性恋想象中的肉体约会,电影也不会这样拍,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方式,她就不会找到楚红,其实最真实的动机是今夜所想,而非她坐在小巷理发店破旧露出海绵的沙发上对楚红所说,她是一个作家。因一切开始的动机作假,导致她无法写出对自己来说非虚构的故事开头,她尽力填补生活的漏洞百出,将真实生活做虚假演出,虚构故事做真实展演,然后一切忽然颠倒过来,就像现在,她颠倒过美国时间的作息,以如约将真实变成虚构。季云衿捏扁易拉罐,重新坐到卧室电脑前,鼠标光标在删除键上晃来晃去,字数为0的文档最终从她的桌面消失。
她欺骗了楚红,她不会完成一部作品,季云衿关掉电脑,躺在床上打开另一个易拉罐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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