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不得了不得了,她刚察觉了唐月娘的可疑之处,对方便做出应对了?
这般迅速冷静的反应,令阿南一时十分佩服——她才仅仅去软禁北元的院落走了走、给楚元知买了点糖、又跑了趟义庄,他们居然已全家遁逃?
“素亭,你快去找辆车。”阿南立即便道,“好歹我也蹭过舅妈几顿饭,她出事了我得去瞧瞧。金姐姐,咱们一起走吧!”
阿南陪金璧儿坐车,楚元知和廖素亭骑马,四人一起赶往矿区。
在车上,金璧儿一边抹泪,一边对阿南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舅母今日出去一趟,不知做错了什么事,一回来便被舅舅打了一顿。矿上人见舅母被打得夺门而出,赶紧过来拉架,谁知一错眼,她人就不见了!”
阿南没想到唐月娘居然遭遇家暴,眨了眨眼追问:“可你说,梁家全家都不见了?”
“众人在附近没找到舅母的踪影,后来……在矿道入口找到了一只鞋,被人认出是舅母的!”金璧儿含泪道,“南姑娘,我听矿上的人说,其他地方的女人想不开了会投河,而矿场那边没河没江的,有人想不开就钻地下去,迷在里面,永远也不会出来了!”
毕竟,大部分地下矿脉曲折复杂,而且很可能充斥瘴疠之气,而且此时矿道内又正在涝塞之时,不熟悉的人进去随时会被坍塌的矿道埋葬,从此再也不会在世间出现。
“这么说……”阿南若有所思道,“为了搜寻唐月娘,梁老伯和梁垒都下去了?”
金璧儿点头:“是,如今他们三人全下了地道,至今未见出来。矿上人心下都是不安,因此赶紧过来跟我们说了这事。”
阿南正沉吟着,骡车停下,已经到了矿场。
几人匆匆进入矿场内,见几个男人正站在棚下,口沫横飞道:“别说了,必定是那野男人的事儿发了!我看啊,梁辉这个忘八是当定了!”
金璧儿迷茫地过去,正想询问一下有没有消息,谁知对方一看见他们,立即便散了,个个似怕被揪住询问。
阿南料想是唐月娘塞银子给男人的事泄露了,正要找人打听,一眼便看见了刘五老婆。
她手里拎着些杂物,正抹着眼泪往外走,想是来这边收拾亡夫遗物。
阿南忙拉住她,慰问了下她丈夫的身后事,又打听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本就与梁家有仇,一听她提起梁家,当下咬牙切齿道:“姑娘,我上次说什么来着,我男人明明看见唐月娘给外面的野男人塞钱了,可大家都不信,说她看起来像个贤良妇人……现在你看吧,矿上那几个在山东就与他们老相识出来证实了,她和梁辉居然是半路夫妻!你说这能有个真心诚意吗?”
阿南心道,你好像也是二婚啊……不过人家现在跟自己说要紧事呢,她赶紧抓住重点询问:“唐月娘还有前夫?可她看来约莫四旬,而儿子梁垒都十七八了,看来她的第一段婚姻该是很短了?”
“可不是么!怪道之前有人说唐月娘有点顺天周边口音,你想那地儿兵匪那么多,肯定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呗,才改嫁去了外地!”妇人说着,往四下看了看,神神秘秘地又凑到她耳畔,说道,“听说唐月娘一直没提过之前那家人的事儿,大家就猜测啊,穷人家好不容易娶个老婆,就算丈夫死了也是婆家干活的劳力啊,一个大活人没了不得亏彩礼?唐月娘指定是自己跑的!可前面那个与唐月娘才是明媒正娶,梁辉倒是后来的,到时那家告个官闹个事什么的,我看他们啊,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廖素亭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摸出了一把瓜子给阿南,谁知阿南却出了神,非但没注意他的瓜子,反而在沉思中皱紧了眉头。
等刘五的老婆走远,廖素亭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南姑娘?”
阿南一抬手,兴奋得差点将他手中的瓜子给飞撒出去:“二婚!前面那家人会来闹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廖素亭攥紧瓜子,嘴角抽了抽:“南姑娘,你这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模样啊……”
“这不叫幸灾乐祸,这叫天助我也!”阿南顾不上与他解释,转头就向矿道大步走去,探头朝内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想将他们全家都从里面拖出来。
“南姑娘,你说……咱们可怎么办呢?”金璧儿走到她身后询问,满怀忧虑的声音将她从兴奋中拉了回来。
对哦,梁家是金璧儿的舅家,这事儿处理起来,可能还有些难办……
抬头见天色已入夜,阿南正与楚元知商议是不是先送金璧儿回驿馆,一抬头间,看见一彪人马自沙漠中而来。
灯笼火把亮如白昼,照亮了这群衣甲鲜亮的整肃队伍。
被簇拥于其中的人玄衣紧束,原本神情凝肃,但在看见她时,那眉梢唇角轻轻一扬,流露出难掩的温柔。
阿南只觉心口一阵激动,立即朝着他奔了过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琰,他可知道她憋了多少话要和他分享啊!
--------------------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