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一路随鹰而去,想起大家说敦煌不远处有千佛洞,便是人们依山凿窟,在其间雕塑彩绘,供奉神佛,看来与此地民风倒是相洽。
借着微光对照地图,只见周围丘陵盘踞,正如万兽拱卫,中间是不小的一片平地。
以黑暗遮掩自己的身形,她潜向平地深处。
地面硬实,黄土显露,在这块平地一角,显露出下沉的方形院围。院落四周的土壁之上,开出整齐的高大门洞。
阿南轻轻吹一吹哨子,示意臂上的鹰飞往高空,自己潜近这个地下院落。
院落的通道开在地面上,入口处亮着灯,将进出之人的面容照得清楚。
阿南一眼便看见了方碧眠,她骑马而来,这边的人显然都与她熟悉,立马迎了上去。
随即,阿南一眼扫到了与她一同前来的人,心口不觉一震。
竺星河。
他竟会亲自陪方碧眠来青莲宗,甚至,还带了几个最得力的兄弟来。
刚拒绝了回到海客中间,她居然在此处猝不及防与他们碰面。
竺星河从不屑隐在黑暗中,因此依旧穿着惯常的白衣,从马上跃下,如云气初起水面,姿态优雅利落。
黑暗中的阿南心口微乱。是回去,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但见海客们已经被迎入通道,她咬一咬唇,借着众人注意力被引走之时,流光勾住上端砖沿,身躯疾翻,在黑暗中无声无息便跃入了下沉的方院。
青莲宗内机关自然严密,她不敢落地,半空中身形一荡,扑向窑洞砖砌的门框上方,身形贴住土墙,借着突出墙面的小小砖头,蜷于其上。
她一身青黑,隐藏在檐下黑暗角落中,纵然有人向上打望,也很难察觉到这块黑暗中存在不一样的颜色。
竺星河与方碧眠在众人的指引下缓步进入这个庭院。他们被迎入前方正屋,虽举目扫了周围一眼,却根本未曾注意到离他们不到五尺的墙上,贴着一条身影。
一群人进内,只听得屋内话语隐隐,气氛热络。等了不久,大约是要谈正事了,屋内人陆续退出,带上了门,在院中静静守候。
阿南极轻微地在门洞上方挪动身体,向着中间的正屋挪去。
幸好众人为了防护,个个面朝院中而立,并无任何人关注后方墙上。
她挪到正屋门洞之上,将耳朵贴在上面,可惜土壁厚实,她竟什么也没听到。
她不动声色,从臂环中弹出一柄小刀,嵌进了门洞砖缝内。按住上面的花纹,轻微的咔一声,小刀脱离了臂环,一动不动扎在土层之中。
阿南别过头,用牙齿衔住小刀。
轻微的震动从刀尖上传来,声响直接叩击她的齿骨,传递到她的耳中,将窑洞内的声音极为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届时若那人到敦煌,我们该如何处理?若不来的话,又如何安排为好?”
阿南听到这声音,不觉眉头微皱——这人声音古怪,既听不出男女,也辨不出老幼,机械古板一字一顿,尤其她顺着刀尖直接振动耳鼓而听,更是令人感觉难受不已。
还没等她思索他们所说的“那人”是谁,只听方碧眠轻轻柔柔道:“依我看来,对方率兵或以十万计,咱们绝无正面对抗的能力,如今唯一可用之计,只有出奇制胜,擒贼擒王,才有机会。”
那难听声音欣慰道:“你在外历练一番,确实长进不少,不知竺公子这边,是何打算?”
竺星河声音清冷一如往常,由刀尖传递到阿南耳中,更显出一份冷意:“方姑娘此话亦甚合吾意。此番山东举事不成,我等退避至此,正是朝廷力量薄弱处,相信联手刺杀那人,绝非难事。”
阿南胸口犹疑不定,听出他们在商议的,应当是谋刺一个大人物——
而即将巡视西北的大人物,则非当今皇帝莫属了。
方碧眠含恨道:“可惜当日蓟公公功亏一篑,未能在奉天殿将那人烧死,否则朝廷大乱,正是咱们的大好机会,何至于让朝廷剿得兄弟们七零八落,撤退至此!”
那难听声音道:“不妨,局势虽不尽如人意,但我们主力兄弟还在,只要保住根本,何必计较一时一地得失?”
“宗主说的是。”方碧眠应了,然后又道,“不过咱们撤到这边也非坏事。肃州正是朝廷势力薄弱处,如今我们已有莫大助力,青莲宗直上青云之日可期了!”
阿南凝注精神,正想听听青莲宗逃窜至此,还能有什么莫大助力,却听青莲宗主那难听的声音嘿然冷笑,打断了方碧眠的话:“先不提那些。竺公子,我只问你,我宗在山东蛰伏经营二十年,终于趁黄河大灾之机,杀官员煽动民变、劫灾粮充作粮饷,才攻下了莒州、即墨两地。可朝廷势大,我们近万教众仅守了月余便被击溃。而你们海客势力主要在海上,几批人陆续回归总数也不过千儿八百。如今朝廷还在大力查封你们的永泰行,不知有何底气,敢教乾坤换主?”
“我们公子爷的身份,你们不必知晓。”竺星河没有回答,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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