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年在水中,又是疍民,对付鲨鱼自有独到手段。双臂一展,自高台侧一滑而过之际,他抬手便抓住了一只站立在台角的珊瑚凤凰,双脚蹬在一条冲过来啃噬他的鲨鱼身上借力,迅疾转身。
凤凰的尾羽被一把掰断,他持着尖利的珊瑚枝,对准了上头的鲨鱼,转瞬之际已经戳进了它的眼睛。
眼见一错眼之际,江白涟已经吸引走了所有注意力并干掉了一条鲨鱼,阿南和朱聿恒这边压力陡减。
她朝朱聿恒一挥手,两人立即向着上方游去。
弥漫的血液遮掩住了他们的身影,趁着鲨鱼们疯狂扑袭江白涟、青鸾的力量又被鲨鱼们所牵制的空档,阿南与朱聿恒贴着台面补了两口气。
气囊内的气体鼓入不够,又是两人一起使用,如今已显浑浊,即使吸了好几口,也只稍缓解胸口割裂般的窒息感,不足以让他们长久维持下去了。
高台外的鲨鱼还在疯狂撕咬,青鸾振动的声波让它们陷入疯狂,只顾凶性大发。
江白涟在鲨群中险险穿插,每每在最危险的时刻与利齿擦身而过,显然就算他水性无双,也没法在这么多的鲨鱼中坚持太久。
事不宜迟,阿南向朱聿恒一点头,一个纵身上高台,滚到了四面佛的脚下。
憋着最后一口气,阿南小心翼翼直起身子,检查四面佛的机关。
被鲨鱼引走的青鸾,为她接近的水流所牵动,只听到轻微的擦一声,自佛身上旋转过来,向着她射出尖利啸叫。
阿南却毫不迟疑,翻身借着水的浮力向上跃起,踩在了青鸾的冠羽上。
那青鸾虽然在四面佛的周身圆转如意,但毕竟是青铜所制的死物,脖颈挪移的范围并不大,被阿南踩住头部正上方之后,只向着四周乱转,并朝前方疯狂乱喷气旋。
眼看阿南就要被甩出去之际,眼前光华闪现,是朱聿恒的日月盛开在了台侧。
水城在海面之下十来丈,日光透过海水照下来,已大为减弱。但日月引动波光,依旧绚烂无匹。
万千水流波动,青鸾立即被引走注意力,向着光芒闪耀处发动攻击。
见乱转的青鸾陡然一停,阿南立即从青鸾头顶跃起,不顾下方紊乱的气流,踩着佛像飘飞的衣袖,竭力爬上佛头。
她知道大佛的身躯内,必定隐藏着驱动青鸾的机括,可这大佛做得光滑无痕,她仓促间搜寻一遍,竟找不到任何机关痕迹。
胸口越发窒息,她正在心急如焚之际,忽觉身边水流异动,抬头一看,她站在佛头最高处,又无遮无拦,原本纠结乱斗于江白涟身边的鲨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盯上了她,有几条已经抛下了江白涟,向着她游曳而来。
阿南头皮发麻,全身所有神经都绷紧了,脑中飞快考虑自己该往何处躲避。
朱聿恒也看到了她的危境,但他手中的日月正牵引青鸾利波,根本无法再回手护住她。
幸好水波影动,江白涟抛下了自己面前的鲨鱼,向着她这边游来。他身后追着数条鲨鱼,却毫无惧色地直冲向更多鲨鱼的聚集地,又挑衅地在鲨鱼面前划出重重波浪,引得它们抛下了阿南,转而追逐向了更惹眼的目标,
阿南来不及庆幸,胸口窒息憋闷,已经再无时间。
她趴在佛头紧急查看,可鎏金铜铸的佛头上毫无缝隙。铸造的肉髻整整齐齐,四个头颅做出喜怒哀乐四个表情,每个佛像额头,都嵌着一颗鸽血宝石,与鎏金佛身交相辉映。
四面佛,他面向水城四方,似在永久地守护凝望这座城池。
阿南略一思忖,伸手在佛头上敲击。胸口窒息感越来越强,她已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不得不按住口鼻,才能专注俯身倾听敲击声。
终于,她听到空洞的回音,在水下显得迥异。阿南立即弹出臂环上的小刀,一把挑开那座佛像的额头宝石,果然看见了后面显露出来的小洞。
她立即向朱聿恒和江白涟打手势,让他们注意变动。
江白涟正在鲨鱼群中左冲右突,看到她的手势,在躲避鲨鱼攻击的同时,更努力将它们引往后方,以便自己能趁空档去保护绮霞,顿时左支右绌。
而朱聿恒一边放出日月吸引青鸾的攻击,一边以尽量轻的动作翻上高台,向阿南靠拢。
阿南也顾不上他们了,臂环小刀探入佛像额头,试探里面的机关,以刀尖轻微的停顿与滑动为凭,她的脑中迅速画出隐藏在佛身体内的机关,并准确寻找到薄弱处,往勾连处一挖一撬。
水泡涌出,机括启动的轧轧声在水下显得格外沉闷。
眼前螺髻旋转,大佛那原本紧紧靠在一起的四个头向四面八方分离倒下,卷起巨大的水波。
只听得呼啸声尖利,许是受到佛身震动,青鸾的声势更为巨大,水波陡然剧变,朱聿恒手中的日月再也无法牵引它泛起的利波,那聚散的光华被击得零落不堪,精钢丝也差点被截断。
朱聿恒当机立断,将日月陡然收回,整个人向着佛身扑去,要与阿南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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