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地伸长了手指,一点一点去扒墙角的烟盒,就在他快要把烟盒完整地从墙上抠下来时,身后的房门突然又开了。
他回过头,年轻人和他同时呆了一下。
“你怎么还在这里?”
“阿嬷还没回来,我没地方去。”丹吞把烟盒收起来,塞到自己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里,“你要出门?”
年轻人“嗯”了一声。
“哦……”丹吞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晦。”年轻人说完,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了,”
“你知道这附近……哪有电话亭么?”
楚白站在电话亭前。
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多此一问,更后悔自己竟然真的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就不应该听宋既明的……
楚白揉了揉太阳穴,把视线移到了电话机上。自从智能手机广泛普及后,电话亭就如同迟暮的夕阳般退出了历史舞台,而眼前这架电话亭显然是受害者之一——挡风玻璃上布满了裂纹,按键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无人问津。
楚白不确定它是否还在使用期限内,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接电话,不确定自己兜里所剩无几的几个硬币能换几分钟昂贵的国际漫游……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个电话能带来什么。
从成为“x”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被教导着不要做没有必要也毫无意义的事,因为这会使得他和他的同伴陷入危险的境地,正如此时此刻的这个电话。
他这样想着,但还是伸出手,拿起了听筒。
好吧,楚白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事,或许并不需要多深刻的意义。
听筒里传来“滴滴”的电子声,楚白握着听筒的手心微微沁出了一点汗。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漫长,每一次的电子提示音响起都是一次考验和煎熬,楚白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道,现在把电话挂了还来得及。
电话却在这时猝不及防地接通了。
楚白怔了怔,即使在脑海中构思了千万遍,到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通过听筒,显得有些失真。
“……喂?”
楚白呼吸一乱,后背抵住电话亭的挡风玻璃。
就这样挂吧。他想,就让它成为成千上万个骚扰电话中的一个,再很快被遗忘,被抛之脑后。
但不知道为何,对方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身份。
邢司南试探着开口道:“……楚白?”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沉默就是对于这个问题的最佳标准答案。几秒后邢司南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丁点难以察觉的怒意,和更多的无可奈何:“……你……现在还好吗?”
楚白曾经想过有朝一日他俩若是重逢会说些什么。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自己要是邢司南,一定会对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表达强烈的谴责和不满,大发雷霆,再打破砂锅追问到底。
但他想象中的责怪和诘问,却并没有到来。
“安全吗?”
“……有没有受伤?”
“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楚白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涩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是你。”邢司南道,“你别不出声啊楚白同志——你有本事一声不吭地跑你有本事说话,长了张嘴一天天的就会喘个气……”
最后那句话似乎缓解了一些糟糕的气氛,楚白轻声笑了笑,终于开口道:“……长途电话是很贵的,邢队。”
听见他的声音,那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邢司南沉默了一会儿,“楚白……我很想你。”
“我理解你离开的原因,理解你对我有所保留,也知道每个人的人生里,总会遇上那么几件不得不去完成的事。”邢司南道,“但是我仍然无法坦然地接受你的离开,无法停止对你的想念……这大概是理性思考所力不能及的地方。”
“……我知道。”楚白苦涩道,“我很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如果今天是我处在你的位置,也未必能采取比你更好的处理方式。我不想一味地苛责你,毕竟,我们都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卷入到危险之中。”
楚白咳嗽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隔着电话线和几千公里的距离。”邢司南道,“你得庆幸你现在不在我眼前,否则我就不会和你长篇大论地说这些大道理了——我会直接把你打晕,拖回去,锁在家里。”
楚白笑了起来。
他站在电话亭里,那几块上了年头的挡风玻璃仍在恪尽职守,为他屏蔽掉了大部分无关的声音。世界很安静,他听着邢司南遥远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果然也很想念邢司南。
是未曾察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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