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几秒,走过去,手指勾住地漏滤网轻轻往上一提。很快,一个用线吊着的塑料小包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塑料小包用一根极细的线绑在地漏过滤网上,材质像是尼龙绳一类。包外面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水塑料膜,楚白连滤网带塑料包一起提着往外走,刚推开门就和邢司南打了个照面。
邢司南看见他,先是一愣,而后看见他手上的东西,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动作很快嘛。”
“彼此彼此。”楚白万般嫌弃地把手上的东西丢给邢司南,“发现什么了?”
“在吊钟后面发现的。”邢司南指了指在桌上被大卸八块的黄铜吊钟,“啧”了一声,“这老小子还挺会藏。”
楚白瞥了一眼桌上的吊钟——铜制指针锃光瓦亮的反着光,玻璃镜面一尘不染,和周围堪比出土文物的摆件一比,有种格格不入的干净与崭新。
看来邢司南盯上它的理由和自己差不多。他默了一下,真情实感道:“这算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邢司南原本想拍拍他的肩膀,想起自己这双手曾经碰过什么,又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他拿胳膊肘顶了顶楚白:“去房间里看看呗?”
楚白向来无可不无可,只求别再让他去掏下水道就是。他一边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神情恹恹地开口道:“刚刚应该把那个通下水道的联系方式记下来的。”
邢司南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又抽的什么风,没管现场还有其他痕检的同事,硬要挤到楚白身边挨着他走。楚白不自在地往旁边避了避,小声道:“……笑什么?”
“没什么。”邢司南收敛了一些,但嘴角还是明显地有一个上扬的弧度,“就是在思考,我是不是得去学习一下如何疏通下水道?”
“……”楚白面无表情道,“这又是什么有钱人的独特癖好吗?”
“那倒不是。”邢司南语带笑意,“只是觉得这活儿以后是指望不上你了。”
楚白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说指望不上我难道还能指望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下个饺子都不会的少爷?但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和邢司南聊什么以后,真是……被他带跑了。
他没说话,径直走向房间推开门——江陆鸣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具体来说是,脸贴着地板,撅着屁股,打着手电筒努力地在床板下面寻找什么。
楚白:“……”
邢司南:“……”
幸好他们是已经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对于拍下江陆鸣的窘迫瞬间并顺手发送到分局群聊没有什么特别兴趣,只是不约而同地“噫”了一声,就绕开江陆鸣往房间深处走去。
江陆鸣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看见是他俩,才稍微松了口气:“你们怎么进来了?”
邢司南言简意赅:“因为你还没出来。”
江陆鸣:“……”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表情却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咳嗽一声:“这房间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多了……”
楚白闻言,大致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和物件——靠墙放着一张一米五宽的木板床,床边上紧挨着一个小床头柜,上面零碎地放着几根散装香烟、打火机,以及一个剩下半杯水的一次性塑料杯。
墙的另一侧是一个非常有年代感的绿漆大橱柜,柜子上还贴着半拉要掉不掉的“囍”字。此刻柜门大喇喇地开着,里面那点儿少得可怜的东西基本一览无余。
床尾有个小门,连接到外头的阳台。楚白稍稍弯腰,穿过小门,只见阳台上空空如也的,水泥浇筑的地板和围栏历经日晒风吹雨淋,留下满地的碎瓦砾与石块,还掺杂着几片完全干枯的深棕色落叶,显然荒废已久。
楚白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转身回了房间。房间里,江陆鸣边掀起床板上简单的铺盖,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邢司南聊天。
“你说这人有病吧?”江陆鸣语调不满,表情幽怨,“前面都交代的那么痛快,怎么偏偏在这事儿上犯了浑?呵,说什么不记得……当我们傻子糊弄呢?”
“就算他老实供认了,你不一样得过来检查?”邢司南打开一人高的橱柜,随口回道,“毕竟他供认的也未必是真的。”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江陆鸣试图把铺盖翻个面,没翻成。他抬起头,看见楚白在门口傻站着,喊了他一声,“过来搭把手呗。”
楚白走过去,和他一起翻转了铺盖。江陆鸣戴着手套,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搜查了铺盖,确定没什么异常之后,把铺盖叠好,放到了一旁的证物袋里,而后开始检查床板。
房间是单人间,他们三个成年男人站在一起,顿时显得空间狭小逼仄。楚白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被邢司南伸手勾了过去。
楚白:“……”
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沉迷床板无法自拔的江陆鸣,朝邢司南的方向略微偏了偏头,轻声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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