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早亡,哥哥又死了,她是没有大人庇护的孩子了。
沈香胸腔闷闷的,鼻尖子也酸涩。许是太落寞,她在谢青面前失态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渐起,摧折花枝,打落一地火炽红泥。偶有几点雨星子扫入窗缝,谢青抬袖去挡,为沈香遮住风雨。
他缄默许久,终道了句:“若是下次有雨,我为你在邻墙的花枝上悬一盏提挂式瓷灯吧?四壁可用削薄的蚌壳黏连挡风,瓷灯底下再漏个眼,便够流风燃烛了。我会命人守着灯,教它不灭的。有了点亮光,又知是我在旁作陪,或许你也不会再怕雨夜。”
“什么?”沈香被他这番震耳发聩的话惊到,哑了许久,喃喃,“您何必……关照我到这份上。”
对她这样好,她会不知所措的。
待谢青舍下她,同旁人成家时,她或许就难能做到坦荡处之了。
沈香不想自己变得那样难堪、那样狼狈……她无地自容。
一路上,沈香都心神不宁。
等捱到谢府,她才缓过神来,再次捡起自己护心的甲胄,同谢青如常相处。
沈香和谢青一道回府上,谢老夫人不知有多欢喜。她嘴上埋怨两个哥儿不知轻重,落了雨还不快洗漱,面上却笑意盈盈,欢喜家宅里难得的热闹。
待谢青命人把一车公文送进书房时,老人家的脸顷刻间沉了下来:“怀青,你就没一天消停吗?!这般下去,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住?”
闻言,沈香担忧地问:“您的身体不好吗?”
谢青被这话呛了一下,难得失态咳了声。霎时,他笑答:“我身子骨很好,小香不必忧虑,祖母是操心惯了才这般说。”
“那就好。”沈香松了一口气,全然不懂某郎君较真“身强体壮”的真正原因。
谢老夫人知道沈香今日来府上,是被孙子拉来当帮工的。她慈爱地拍了拍沈香的手,感叹:“真造孽啊,还要拉上衔香受苦受难。下回你甭理他,怀青这性子改不了,你惯着他,只会让他蹬鼻子上脸,一心磋磨你的!”
谢老夫人如何不懂自家孙子是什么鬼德行?一天到晚话术圆滑,同他接洽的人,少有不从了他的意的!特别是衔香性子这样软绵的郎君,她孙子还不是寥寥几句就老老实实拿捏住了人?
思及至此,她又有点伤感:“沈家郎君、娘子的性格都好,若是令妹还活着就好了。这样的心性,同咱们家哥儿,那是顶配的。”
沈香冷不防被人提起,对方还看重她的温吞脾气,一心想结亲。
她一时无言,强笑了笑,道:“各人都有自个儿的缘法,保不准谢兄过几日就遇上合心意的小娘子了,这事儿急不来。”
本是一句替谢青解围的话,岂料却惹他不快。
“如小香太闲暇的话,不若你我先行审阅案卷吧。早些办完差事,也好早些家去休憩。”谢青上翘的唇角稍稍掩去,语带微乎其微的不快,甚是冷淡。
沈香很懂察言观色,她不知哪处惹到谢青了。
事后想想,她猜,应当是她太多管闲事了,谢青不想一个外人插嘴家事。
也对,于他而言,她不过是较为亲近的同僚罢了。
沈香实不该,因他几句偏袒就误以为他们关系亲密无间,谢青明明待谁都这样温柔得体。
沈香僭越了,是她得意忘形。
沈香为了给谢青赔罪,审阅案卷更为勤勉。饶是谢青都累得阖目叫了一盏茶,她还孜孜不倦地详复记注上的律令。
烛光下,谢青不动声色端视她。沈香虽摘了幞头,一团青油的发还是包在藤草巾子里,没有散落分毫。睫羽纤长浓密,如黛山乌树,一应的得体端庄,没有半分不羁。
他隐约记起此前一次宫宴,京官们喝得尽兴,与君王同乐,放肆地折起园林中的桃枝。宫娥们讨巧,特地给各位官人都簪了一节灼桃,沈香也不例外。
她齐整的鬓发便是那时被花枝给勾下几根,披于肩上,散落风中,美得凌乱又恣意。
而这样一缕发,却在宴后,停留于李佩玉的掌心间寸许,容他细嗅。
啧。
登徒子冒犯了她,教人不快。
……
“谢尚书?”沈香忽然唤人。
谢青侧目,勾唇应话:“嗯?”
“您累了吗?”
“有些。”他不逞强,老实答话。
沈香回过神来,她是偶然一日不管不顾当差,却忘了谢青日日如此。她哪里是赔礼道歉,一心惩戒自己,分明是拉着人一块儿受罪!
人情世故上,沈香终是差了一截。
她羞惭放下笔墨,腕骨隐隐作痛:“那我们迟些再看案牍?”
谢青见她诚惶诚恐,不忍心再苛责。
于是,他笑道:“不必,今日歇下,明日再看。”
沈香瞧见谢青脸上那熟稔的温柔笑意,心知他已没了气性。那就好,她也松懈了心神。
她本打算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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