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她为了讨祖母欢喜,抄写了无数的佛经。每月送到祖母院中时,她都能看见燃起来的火焰。
祖母曾经指着火焰上面的轻烟道:“这是小婳的虔诚。”
她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能应下。
佛经晦涩,她最初抄写得十分费力,但抄的久了,百遍,千遍,便差不多能背下来了。这也是她后来为姜玉郎抄写孤本如此快的原因。
她望着上面的神佛,轻轻地闭上眼。
旁人祈求姻缘,她此生对所有神佛,都只祈求姨娘一生的康健。
她在佛像面前大约背了一刻钟的佛经,就传来了内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随着一声‘砰’,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一声‘阿弥陀佛’,姜婳睁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司洛水。
司洛水脸上很难看,看见她时,似乎不想她担心,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
很难看的笑,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姜婳大抵明白了什么,却也不好出声安慰。小和尚走到她身前,躬身道:“施主,请同我来吧。”
司洛水虽然很失落,但还是上前对着姜婳言:“阿婳进去吧。”
姜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同小和尚一起进去了。内室同外室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四面八方都多了一些黄色的帷幔。
多视即为无礼。
她垂下眸,轻声道:“住持午好。”
住持原本滚着佛珠,在姜婳跪坐下来的那一刻,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止住了滚佛珠的动作,缓慢地睁开了眼。
“施主午好。”住持俯身行礼。
一旁的小和尚睁大眼,这可不是对待来求姻缘的小姐的礼数。从前便是天子暗中来求姻缘,住持也未行过如此大礼。
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远了,心不静,小和尚忙垂头在心中念起了佛经。
住持望着对面的姜婳,许久都未拨动手中的木珠。
姜婳安静地看着对面的住持,可能是因为重生的缘故,她对于同神佛有关的一切都格外地虔诚。
住持未说话,她便安静地等待着。
可许久之后,住持也只是轻叹一声:“施主的卦,我算不了,麻烦施主车马奔波了。”
姜婳了然,她是重生之人,本就逆天而行。住持算不得她的卦,也是寻常。她对着对面的住持行了一个十分虔诚的礼,轻声道:“多谢住持。”
说完,一旁的小和尚便上来了,姜婳顺从地随着小和尚离开。
住持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走到门边时,还是未忍住道了一句:“施主,世间万物讲究因果,勿要、勿要蹉跎。”
姜婳回身,看见住持叹息着对她轻摇了摇头。
她有些怔然,不知有什么在脑中一散而过,却还是轻声道:“多谢住持。”
待她出去之后,方丈手中的佛珠瞬间绷断,黄木的珠子滚落一地。回来的小和尚看见了这一幕,忙迎上去:“住持,今日本就不该接待这两位小姐的。”
旁人不知,但小和尚作为住持的亲传弟子,知晓住持每日算姻缘背后的代价。都是天机,天机哪里可泄露。
住持泄露了,便是卷进了别人的因果之中。有了因果,便有了代价。住持为这些小姐公子们算的每一卦,消耗的都是自己的寿命。
小和尚知晓佛门中人便该舍己为人供奉佛主,但看着将自己养大的住持寿命一日日衰减,变得日渐虚弱,他还是割舍不下。
谁会知道,如今看着年过古稀的住持,其实才而立之年。
住持失望地望了小和尚一眼:“初常,念了数十年经文,你的心却从未静过。”
佛香萦绕在内室,住持望着姜婳适才走的方向,许久之后又轻叹了一声。那小姐身上的因果,层层交缠,已经是他难以参透的了。
若是他的师父还在,或许能够参透一两分。
但是除了师父写的一方手札,五年前,师父在这世间已经连尸骨都不曾剩下。
他远没有师父悟性高,师父圆寂时,他才堪堪继承了师父身上的三分佛法。为公子小姐们看看姻缘,还算可行。若是旁的东西,他便不太能够了。
只是即便佛法浅薄如他,也知晓。
只要有因果,就有代价。
他不知他圆寂之时,能够参透师父留下的那方手札。望着身前的小弟子,住持又是叹了一口气,初常心性不够,待他圆寂之后,远山寺可能就
一句因果,如夏日蜻蜓一般,轻轻地停在姜婳的心中。
还未等她多想,她就看见了司洛水。司洛水眸有些红,看着是刚刚哭过。因为什么而哭,其实也不难猜。
姜婳不准备多问,反而是司洛水看见她,眼神闪过了一瞬:“阿婳,住持是如何同你说的。我觉得、觉得远山寺也不是很灵验,不如我们明日再寻一间寺庙,我们再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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