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在下想,在下,如何也不能算很不堪的人,二小姐那般恶毒的心愿,要落空了。那日之后,在下又稍微打探了一下府中的事情,知晓小姐在府中过的并不好。所以今日在下才打晕了奴仆,这般唐突地跑来了姜府,就是想——”
窗外,于陈认真地望着窗纸上的身影,耳垂全都红透了,但还是依旧坚定而温柔地道:“小生想邀请小姐,一同去赏江南的花。”
“砰——”
门从里面缓缓推开,姜婳静静看着月光下温柔又真挚的少年,沉默了许久。
于陈见她开了窗,欢喜一瞬间盈满了眸,耳垂和指尖都红的恍若充血。但即便害羞至此,于陈还是温柔地望向只隔着一扇窗的姜婳。
姜婳声音很轻:“只是赏花吗?”
于陈一下子红了脸,声音依旧很温柔,只是小了些:“如若小姐愿意,自然春日赏花,冬日赏雪,烹茶煮酒,随行随乐。在下此生无大志,但家中权势能护小姐,家中钱财能供挥霍,此生也当妇唱夫随。”
说了这般不合礼数的话,他眉骨都红透了,却还是害羞而坚定地将背后的东西递了过去。
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浮现在姜婳眼前,姜婳手指尖颤了一瞬,还是轻解开了少年打好的结。
里面的东西浮现在她眼前,三张纸,一个玉佩,一个令牌。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薄薄的三张纸上,耳边响起少年温柔而羞赧的声音:“三书是在下手写的,不是家中备的那一份,原是希望成婚后给小姐的,但”
姜婳的视线看向那一方简单的玉佩,于陈轻声道:“玉佩是娘亲给我的信物,说我日后遇上了喜爱之人,待到求娶时,便将玉佩一同奉上。”
随后,他又从手中拿出了一方礼单,轻声道:“小姐手中的礼单,是家中为小姐备的。我手中这份,是我为小姐备的。只是,来寻小姐逃跑,带着几十个箱子,也太不像话了些,所以我将那些东西都换做了银钱,存在了银庄中,那枚令牌,是银庄的凭证。”
姜婳看他轻声地说着一切,眸颤了一分。
那一方薄薄的纸,被递到了她手中,纸明明很轻,风一吹就要掉下去,但她却好似拿不住一般。
隔着一扇窗,少年依旧温柔而坚定地望着她,轻声允诺。
“姜三小姐,无论去了江南,小姐是否愿意嫁与在下,在下都绝不后悔今夜的一切。如若小姐愿意,在下会为小姐寻个别的身份,明媒正娶,将小姐迎进门。如若小姐不愿意,那在下同江南于家也会护小姐一生。”
姜婳眸陡然红了,那一张的薄薄的纸,覆在她的心上。
上一世她贵为丞相夫人,纸张上少年为她准备的一切,她所见过的有过的用过的,都要百倍过之而不及。
她唯唯没见过这样一颗真挚热烈的心。
她颤着眸,却还是应不下。
在祖母面前,应下与他的婚约,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若是她真按照计划嫁了过去,她的确也会同他相伴一生。但此前,她未知晓,是这般真挚热烈的爱意。
她真的承受得起吗?
她开口想要拒绝,对上少年害羞却藏不住欢喜又满含期待的眼,她惶然了一瞬。那片冰冷的湖,在这一瞬,离她是那么远。
许久之后,她听见自己轻声道。
“于陈,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也无法此时应下你。但如若只是去看江南的花。”
她望向他的眸,漾出一抹笑意。
月色如雪,映出少女眸中浅浅的笑意,隔着一扇窗,她同窗外的少年相望,随后,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愿意。”
于陈几乎是一瞬间,欢喜就溢出了眼眸。
“那小姐快些收拾东西,我,我,我在这里为小姐守门,不对,窗,小姐可能得快些,我买通的人,可能只能再坚持两个时辰了,我,我在窗外等着小姐。”
他背过身去,脸全红了。
于陈其实也不知晓,眼前的小姐,是否就是自己此生最挚爱之人。但是听闻那些事情,他想带她离开姜府这个火坑。
小姐这般美好的人,便该如他们江南春日绽开的花一般,活得灿烂而明艳。
姜婳怔了一瞬,将手伸向了他:“先进来吧,若是被旁人看见了,想走便是都走不掉了。”
于陈看着那芊芊细手,眸眨了又眨,用衣袖覆了上去,再隔着衣袖同她的手相握,纵身一跃,从狭小的窗入了房中。
落到地上,于陈就松开了姜婳的手,转过了身。
姜婳看着自己的手,许久之后,轻声笑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她能收拾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只是提笔给晓春留下一封信,让她隔日便直接离府。
晓春的卖身契,她一早便给了李大夫,如今她这个主子出逃,也没有人会专门去为难一个卖身契已经不在府中的丫鬟。
随后,她拿了姨娘留给她的银镯,和那身绣着玉兰花的白色衣裳,环顾四周,发现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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