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阒寂。
野林荒然。
陈大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黯淡的星子。
他手里抓着铜钱,茫然:挖出铜钱,难道毁不了阵法?
他低头,看着手中沾满泥土的铜钱,有点儿无力地笑了一下。
算了,妄想改变天意,本就痴人说梦……
“轰——”
强大的飓风一样的气流从挖出铜钱的坟墓中呼啸而出,扫荡四野。
整座山震动。
陈大被撞飞在地,看到天地飞旋,草木乱走——自己的破阵生效了!
他欣喜若狂,从地上爬起,不管林中妖怪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一边跑一边扬臂狂呼:
“酸与,逃!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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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鬼阵破,酸与在和江雪禾打斗后,妖力大量流失。那个既困他、又助他的阵法消失,他比任何人都最先感觉到。
他尝试着用妖身去碰触天地间无形的枷锁,这一次,没有力量将他打回林中,他呼吸到了五毒林外的空气 。
自由似乎唾手可得,但是一直沉浸在鬼新娘游戏中的酸与,却迷惘了。
隐隐约约,他耳边听到五毒林中满山回响的呼唤:“酸与,逃,逃!”
此时,江雪禾抱着缇婴落了地。
酸与一个觳觫,化身流光,冲向天穹,飞出五毒林。
山地仍在摇晃,师兄妹二人落在地上,缇婴晃得跌撞,她才离开江雪禾一步,就重新跌回江雪禾身边。
而江雪禾注意到缇婴腹部大片的血迹。
他一下子心惊。
缇婴忙着看妖怪,下巴被江雪禾抬起。
隔着风帽,江雪禾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谁伤了你?”
缇婴不悦:“哼!”
她拍掉他的手,要追逃跑的大妖,却因山地晃得厉害,又重新攀住他的手。
她的事有什么好急的。
缇婴:“妖妖妖……笨蛋,妖怪跑了!”
小师妹只会哼,问她怎么受的伤,她也不好好回答。江雪禾在哀怨生气的小师妹叫嚷中,被她闹得头疼。
江雪禾一把牵住缇婴的手,带着她纵入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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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与没有逃跑多远。
锁鬼阵破的条件之一,本就是它妖力微弱。
江雪禾本领高强,他那个师妹虽本领差,偏偏学的杂,什么追人的法术、符咒都会一点。
酸与出了五毒林不到一里,身后青光斩来,他噗一声吐血,跌在地上。
江雪禾牵着缇婴,从半空中迈步下来。
江雪禾挂心缇婴身上的血,始终握紧她的手。
缇婴的注意力在妖怪身上。师兄虽然手粗糙,但前师父手也粗糙。她早被人牵习惯了。
酸与回头,惊怒地看着二人。
酸与:“你们不过是来试炼的,我已经出了五毒林,你们走出去,玉京门就算你们赢。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江雪禾:“你是无支秽。”
无支秽御妖,纵容秽鬼的增长,对尘世危害极大。
酸与訇然:“都是玉京门把我锁在这里,我才变成了无支秽。玉京门的女弟子欺骗我的感情,我是被害的……”
他面容狰狞,强弩之末,整个妖开始身形扭曲,现出与蛇相似的原型,长啸着冲向这对师兄妹。
江雪禾运法回击,打断他的诉苦:“你可曾记得,你是因什么,而被玉京门封印?”
半身悬在高空的酸与一愣。
江雪禾:“古书记载,酸与,其鸣自叫,见则其邑有恐。你生来就会带来灾祸。”
缇婴听得怔住,连忙去翻自己怀里的玉牒,看玉京门给的关于妖怪的情报。
玉牒没写这个吧,他怎么知道?他很博学么?讨厌!
江雪禾:“可你不愿意远离人生活。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你确实没有给旁人带去灾祸,但五年前,天地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缇婴疯狂翻玉牒,认字辩意——好累!
江雪禾温声:“天地大旱不是你的错,但你可怜当地百姓遇到旱灾,便降了一场雨。你修行不够,一场雨事变成了洪灾,当年死人上千。
“此地为玉京门所佑,有大妖行云施法遭致祸事,玉京门自然要擒拿你。”
江雪禾身上青光流动,杀气重新拂起。
酸与如被闷棍敲醒,他变成无支秽后不再记得的旧事被人叫破,怨气定格。虚弱的妖力让他无法爆发太久,他变回人身。
酸与喃喃:“……我没有,我不记得了……我是被玉京门女弟子骗的……”
眼看妖怪又要失控,江雪禾袍袖飞扬:“有被你害死的人,亲口对我说你做的那件事。”
江雪禾温柔又残酷:“我被他们托付,来杀你。”
酸与迷茫地看着他:“我不记得……”
江雪禾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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