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简言同他提了从九暮山回京时,乔时怜送荷包的事。
季琛惊得从亭中跃至石阶:“你怎么不早说!”
苏涿光觉得奇怪:“什么不早说?”
季琛当即忆及那日乔时怜问他有关苏涿光的话。
彼时他权当乔时怜想要对苏涿光多加了解,增进感情。此番想起,季琛后背已冒出汗来,他说的那些话不是摆明加深了二人误会么?
眼下见苏涿光面无波澜之样,他恨不得拽着这人到乔时怜跟前好生解释一番。
不过季琛深知,照苏涿光的性子这是不可能的。季琛与他同处多年,从未见苏涿光为了什么服软,这人有着天生的倔脾气和漠视一切的五感,只怕把人给气没了他都不一定能意识到。
季琛简直要将后槽牙给咬碎了,他睨了眼苏涿光,拂袖离开了凉亭。
独留苏涿光不明所以地立于亭中,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往莲池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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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时辰,丽妃已离去,乔时怜尚在莲池处闲步,不时与前来搭话的女眷寒暄。但始终因她挂怀储妃一事而心神不宁,多数时候是在独自赏花发呆。
“乔姑娘。”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乔时怜回身看去,见季琛独自走来,她对其行了一礼:“季大人…”
自那夜季琛在秦朔面前为她解围后,她便不再对这位监察御史生畏。此后她亦了解,季琛性情随和,为人不羁,加之季琛待她又极为亲善,故此番单独相处起来,乔时怜并不觉得拘谨。
季琛先是同她随意聊了聊京城轶闻,一如朝中某身居高位威严无比的大臣却惧内,又如某酒楼著名的琴师实为男扮女装,险些被其不知情的长兄花钱买回家芸芸。
乔时怜静静聆听着,话至趣处时她也忍俊不禁。
季琛见她心神稍松弛后,始才将话一转,“乔姑娘…那日下山时,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嗯?”乔时怜才知,原来今日季琛找她是为了此事。
季琛言语微顿,“浮白这个人,其实不能看表面。”
提及苏涿光,乔时怜不由得耷下眸。她已把赠礼送到了将军府,从此不亏不欠,她也不会再去搅扰他。
但话既至此,她顺着季琛所言闷声问了下去:“比如说…”
季琛:“比如说,昨日你送了一整箱子的礼到将军府,他见后欢喜得整夜没睡好觉。”
乔时怜:“?”
她委实难以想象,欢喜一词会出现在苏涿光身上。那脸上除了惯然的冷漠与拒人千里的气质,她便没见过他别的模样。
季琛言之凿凿:“他生平朋友不多,也从没收过礼,所以他对此极为欢喜。”
乔时怜将信将疑:“那他收到荷包时缘何…”
“是这样,他呢不善言辞,不知怎表达他很喜欢。之后听乔姑娘你说不再和他往来,他伤心欲绝,所以表现得比较异常…”
季琛双手拢于袖中,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真情切意道:“你别看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他爱慕你许久,只恨这些年为国征战沙场,没同你长相厮守。”
爱慕她许久?
耳边似有五雷轰鸣,乔时怜凝住了面容,朱唇微张,难以置信。
这样的事情好比有人告诉她,他能炊沙成饭,煎水作冰——根本不可能。
偏偏告诉她这消息的人是季琛,也许旁人不解苏涿光的心思,但季琛的话,向来能信上几分。
乔时怜心中一时百味杂陈,良久她才得以从这个消息缓过神,但她仍想不通,若真是如此,苏涿光怎会喜欢上她?
照季琛所说,苏涿光远在年少离京赴西北时就喜欢她了,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他俩素不相识,唯有她重回的第二世主动接近苏涿光,他们才开始有了交集?
季琛见她满腹狐疑,知她所想,续道:“你想,两年前他回京时,乔姑娘正与太子殿下如胶似漆,所以浮白以为你另有归宿,悲痛之下只得把心思藏好,不让你察觉。”
乔时怜懵然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季琛,虽是依旧觉得古怪,但逻辑勉强能够自洽。只是这前后种种,若是听听话本,或是见见别家长短,乔时怜还觉得可信,但如今这故事的角是苏涿光…
心绪游移之时,她听得季琛忽道:“若你有心自择良木,何妨不试试浮白呢?”
乔时怜深知,如今她不过是涸辙之鲋。
东宫突生的变故无疑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她不知这刀何时会落下,刀锋会斩入她身几尺,而她亟待逃离刀尖直指之处,寻得保身。
她沉思半刻,侧过头对季琛道:“多谢季大人…我会好好考虑的。”
季琛听罢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二人此次误会加深,有他无意间推波助澜的成分,他这也算是把局面稍微扳回来了一点。只是今日之他同乔时怜说的话,但愿浮白这辈子都不要知晓为好,否则他怕是要被其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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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晚宴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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