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事儿着呢,我笑笑,听她老师说最近乖了不少。
小叔眼睛亮了下,微微点头,反正得教好了,青春期的孩子躁动,别犯什么错误,跟着哪个浑小子跑了。
她有数,我说。小叔第一次用这种大家长的语气和我说话,让人不习惯。我推推他肩膀,怎么老气横秋的?
哎呀,本来就是老了啊。
老个屁,你这正当年呢,一枝花。
小叔嘿嘿笑了两声,对了,他说,从我宿舍给我收拾回来的东西可千万别瞎整啊,里面有没有个上锁小铁盒?
皮儿上写“为人民服务”那个,还是那个“铜山篮球大赛男子组参与奖”?
“参与奖”那个,小叔说,我有条蓝色保暖裤,膝盖底下掏了个洞,打了个补丁,你拿刀把那补丁喇开,里面有个小钥匙,能开那铁盒。
什么宝贝啊?这架势我还以为你偷文物了呢!
去你的吧,里面是存折,一共俩……密码一个是你生日,一个是你哥他生日,我给你俩攒的,嗯,老婆本儿,小叔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打住打住啊,我心里觉得有点不对,但说不出来是哪儿。我说,你留在自己抽烟喝酒吧,我和孬蛋儿没长手啊,不会赚啊?
诶,小叔躺床上,拿胳膊指我,像是个催人收礼的。他说,你嫌少?
嫌少个屁,我说,赶紧把你这苹果吃了,一会儿该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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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和解除
傍晚朱丘生来换我班,从病房门把我送到医院门口。他瘦得肩膀都薄了,我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肩上的肉也跟着少了一块儿。
朱丘生问我,今天小叔状态还好吗?
排便排尿都挺正常的,就是今天话挺多。我说。
话多是好事。
朱丘生隔着眼睫毛看了我一会儿,说家里饭都扣在锅里了,草生已经吃过了。还有盘辣椒炒鸡蛋我没热,你热一热吃,别吃冷食,不卫生。
我应下,问还有什么要办的吗?
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憋出一句,没了。
我瞅着没人注意,凑过去吻他的唇。他的身体僵了下,又松弛下来,主动地回吻我,两片嘴唇靠了会儿就分开了。朱丘生看着我的眼睛,好像透过眼神和我说了很多话,然后又亲了我一口。
我搂搂他,贴近耳朵告诉他,以后要就说。
朱丘生纠结了半天,把我扯回来说,再要一个。
他硬气惯了,偶尔软和一下就能让人化得不行。别说是要我亲一下,就算是要我的心,我都能二话不说剌出来再倒贴一副肝。我勾着他脖子,给他亲了个霹雳吧啦带响的。
回去吧,我说,万一小叔要上厕所的,离不了人。
朱丘生把我松开,嘱咐我回去路上小心些。
我走到一半儿,想起换洗的褥子还搁在床头的椅子上,就回身去取。刚出楼梯口,就看到小叔病房门口黑压压一团,人头攒动。
然后,“轰”得一声。
我拨开人群,只向内瞅了一眼,冷汗就灌满了脖子。一手拉着过了门,把探寻的目光堵在了外面,一面走了进去。
病房里,一个人躺着,一个人站着,或许应该说是对峙着。朱丘生脚边滚了一圈被踢翻的杂物,面色铁青。
他手里提了把刀,胳膊抖成筛子,从嗓子眼里扣出字,朱明季,你真有本事!操你妈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抹脖子玩啊?你他妈的抹脖子玩?!
小叔躺在床上,硬生生地说,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不用我管是吧?来啊,你来,你先捅我,再他妈的捅死你自己,咱们一家子都死了干净!朱丘生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攥着水果刀就朝着病床去。
哥!我喊他。
朱丘生没听。
谁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小叔怒喝道。
你有个长辈的样子吗?
你给我闭嘴!
你死都不怕还怕我没大没小?
朱丘生握着水果刀,在房间来回踱着。他好像气得厉害,整个背全在颤,但我知道,其实他是在害怕。
小叔的泪伴随着他的吼声河一样躺下来,他很想坐起来,但只能像个搁浅的鱼一样在河里扑腾。
他的吼声慢慢哽住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我他妈就是个累赘!
累赘个屁,你有大本事,都能拿水果刀抹脖子!
朱丘生口不择言,越骂越难听。我急了,吼他,哥!
他俩还在对骂。
他丫的还没听见!
操你妈的朱丘生你给老子闭嘴!我喊。
这一声喊得山响,这个病房都被我喊得直颤。他俩终于被喊停了,扭头看我。
朱丘生,你先出去。我说。
朱丘生看了我一会儿,身子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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