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第二次幸运。
船返航时,她捱着寒冷,在甲板上记录极光的形状。
风里传来吉他与鼓点声,模模糊糊。她偏头去看,掌根一松,画纸极速地翻飞,簌簌作响。甲板上不见人影,古老的诗谣藏在翻滚的白浪里,低低吟哦:
「……那些离去的不会再回来,
可我回来了,毫不犹豫地回来了,
以每小时一百一十千米的速度,
回到你的身边。」
她静静地捕捉着灌在风里的英文字眼,鼻腔干涩。
歌声一路唱着,她也一路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船身一晃,船主告诉她靠岸了,她才回过神。脸颊冰凉,头被海风吹得隐隐作痛,站起身,脚步发软。
提着包,晕晕沉沉地跨上岸,不忘向船主道谢。
她沿着岸边走了一段,突然记起,她不住在黑珍珠,低头去包里摸手机,查看地图。那本画了一半的手账搁在栏杆上,摇摇欲坠,仅一个垂眼的功夫,本子便跌下栏杆,摔进水里。
头晕脑胀,简牧晚当时想也没想,一脚踩在栏杆上,便要跳水捞画本。
“哎——你!”
听见身后有人叫她时,她已经跳了下去,刺骨的海水包裹身体,一个激灵,她捞起本子,握住围栏。
而后,一个更大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打下,她愣愣地看着蒋也跳了下来。
橘色的冲锋衣沉在黑色的海水里,像为她而来的朝阳。
“简牧晚,你疯了?”他头一次瞪着她,单手一撑,站回岸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拽住她的袖子,恶声恶气地质问,“你知不道有多危险?一个本子,不知道拿别的东西捞,非要跳下去?你知不知——你还笑?”
他匪夷所思地盯着她。
简牧晚泡在水里,漆黑的发像一团散开的海藻,眼睛里闪烁着莹莹微光。冻得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笑,让他不合时宜地想到,纯真又恶毒的水泽仙女。他是岸上的许拉斯,心甘情愿为她溺死,一而再,再而三。
早上因为被拒绝而生起的那些怒气、怨气,通通散尽了。他想,在沙漠里徒步的人,怎么会埋怨绿洲的错?
她能出现在面前,已经是上天眷顾。这话有自我说服的嫌疑,可是没办法,他偏爱她傲着的这一股拗劲,爱得要命。
他叹了一口气,拉着她:“上来再笑。”
海水拍在岸边,湿漉漉的水泽仙女语气幽幽,牙齿轻颤。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他:“你什么时候申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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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谣取自《鱼没有脚》
《许拉斯与水泽仙女》讲述英雄许拉斯出征汲水时被仙女拉下水潭淹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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