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从斗篷里冒出头,冷笑一声,“在府里头任人宰割就罢了,如今连自己恼一恼都不许了?”
“少爷管得也太宽了些。”
周潋先前只是随口说来唬人,现下瞧见这人的模样,捏了捏指节,简直要真动了将人带回空雨阁锁起来的念头。
哪个任人宰割的还有闲心披着斗篷拿熏笼烤栗子吃。
他从前当谢执是姑娘家时,有心避嫌,话都在心中多思量一钟才出口,唯恐唐突了人。这时知晓了真相,反而没了先前的顾忌,谢执那些小手段也再唬他不住。
他看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是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惯会拿话来噎人的。
枉自己从前上了那么多回当。
他见谢执在榻角团成一团,心中又是好气,又觉得好笑,随手揪了斗篷上垂下的系带,微微使力一拽,将人拽近了寸许。
“不过抱你一回,值得你气成这样?瞧什么都不顺眼?”
“我都还未同你算账呢。”
谢执在另一端扯着系带同他较劲,“我有什么账可算?”
周潋见他如此,愈发兴起逗弄他的心思,不肯松开手。
“先前不是说,你从不吃栗子?”
“那熏笼上的板栗又是给谁的?”
谢执:“……我又突然肯吃了,不成吗?”
他被人捉了现行,仍要强词夺理,“难不成少爷连人吃什么不吃什么,都要来过问一句?”
“小骗子,”周潋笑他,只恐他再摔着,手上缓着松了劲,“嘴里从来没半句实话。”
谢执将斗篷扯到一边,不肯理他了。
猫窝在角落里观察良久,这时溜溜达达地冒出来,蹭去周潋脚边,很轻地“咪呜“一声,同后者一道看向了榻上。
周潋觉得自己今日十分古怪。
似乎是从瞧见谢执掉泪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他将人囚在府中,又才定了借刀林沉的计。
他该对这人恨着,防着,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玩笑亲昵。
这般,藏不住的欢喜。
有什么不受控的东西在静悄悄滋长蔓延,在心底扎了根。
他窥见一点,又自欺欺人地掩盖过去,不肯细究。
怪冬日和暖,怪珠帘烦扰,怪此间的斗篷柔软,香气袭人,才叫他瞧见榻上那个人,就躲不过地乱了心。
想要待他坏一些,又止不住地对他好;喜欢见他笑,又恶劣地想要看一看他哭的样子。
实在是……太过古怪。
脚步声渐远,又渐渐归于静谧。谢执停了好一会儿,犹豫一瞬,扭过头去看。
榻边空无一人。
已经……走了吗?
他怔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身上的斗篷散了,他胡乱地扯下来,团成一团,曲着膝,抱在了怀里。
乱糟糟的。
他原本,是要做什么来着?
记不大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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