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也以为他疯了。
只有池绶知道,他没疯,他要做的事情不止是救人。
他要做的是将上城倾倒的律法和公理扳回一部分,哪怕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至少可以让人们产生思考,为什么深海的一纸号令,就能让如此多人为之疯狂。
这实在是很可怕的事情。
“这女人是古文会余孽!”
王铳低喝。
“东洲陆南栀亦是!林氏皇族亦是!”
池绶咬了咬牙,说道:“叶卡洛琳是古文会成员……所以呢?”
“啪!”
王铳怒而拂袖。
池绶的面颊上顿时多了一道掌印。
他面颊高高肿起,但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满怀歉意地望着老师……连池绶自己都觉得,这番话,实在太过混账了。
这一巴掌之后。
王铳的眼神变了。
他看着自己最欣赏的那位弟子,一时之间陷入了惘然。
因为他没办法回答池绶的问题。
古文会余孽,所以呢?
【深海】发出了通缉……只有罪名,没有罪行,有些时候处刑一个人,不需要罪行。
顺意而为,此人该死。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古文会余孽该死。
那么……这纸通缉令上写了什么,便无人在意。
真正让王铳惘然的。
不是池绶的这些话。
而三十年前,他成就封号之际,所做的那些往事。
三十年前,年轻的王铳,加入了“清剿古文会”的队伍之中,成为了血夜中刽子手的一员。
当年王铳其实也有过和池绶一样的念头。
他质疑过深海,也在杀戮之中产生过动摇。
只是,“服从”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世人忙碌终生,只为追逐名利。
他能成为上城的封号,能成为学院里最有声名的老师,只是因为……三十年前,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段记忆被深埋心中。
三十年后,再被提起……王铳才意识到,原来有些事情过去了,并不意味着结束。
所谓的正确选择,也未必正确。
“等会见到院长大人,不要乱说话……”
王铳冷静下来,他声音沙哑地嘱咐道:“成就神使之前,还有一个任务,这个任务,算是上城对你的考察……若能顺利完成,神使之位便是你的,还有‘火种之梦’会传赐于你。若命运之神眷顾于你,说不定你还有机会获得‘权柄本源’之力。”
这些话,足以让中洲每一位超凡者为之疯狂。
声名,造化,权柄。
超凡者所追逐的一切……现在就摆在池绶面前。
可谓是。
一步登天。
但池绶的反应很是平静,甚至可以用冷淡二字来形容。
“切记切记,不要提到那个女人,不要替她求情,你改变不了什么。”
王铳的声音里透露着隐藏不住的疲倦。
“你是老师最欣赏的弟子……”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像是看着当年的自己,明明是严厉的教诲,说到最后,反而有些恳求的意味。
“这一次,就听老师的。接下考验,完成任务……然后成为神使。”
“……”
池绶失望地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湿润。
雨水太大,视线有些模糊。
他默默抹了抹面颊。
原来……
阔别五年,陌生的不止是上城啊。
连最亲近的老师,也成了陌路人。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的可以忽略。
池绶默默走出了黑伞的笼罩范围,没有回头也没有和老师道别,他推开圣十字学院的大门,在大雨之中前行,但并没有行走太久,空荡荡的园区之中,有好几位披着大袍的高大身影,正在等待自己。
“院长。”
池绶扬起脸,面前最高大的那道身影,正是圣十字学院的院长,亦是位列上城四议员之席的大人物,烈·雷诺。
论辈分。
烈·雷诺是和东洲顾骑麟一个时代的老人,经历过诸多战争,身子骨还算硬朗。
超凡者的年龄越大,源质越浑厚,承受的灾厄不祥越多。
在渡过了最巅峰的岁月之后,他们的实力就会不可避免迎来下降……
五年前池绶在学院里碰见过好几次院长大人。
他记得很清楚,即便有封印物遮掩,院长身上依旧散发出了明显的暮气。
他的能力是【心界】,对于这种特殊气息的感应,极其敏锐。
当时的他很担心院长身体,院长还笑着安慰自己,说这是岁月赐予的勋章……
但如今这些“勋章”都已经不见了。
雨夜下披着大袍的烈·雷诺脊背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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