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间,他深深沉浸在了“被她需要”的缥缈快乐里。镇定、自若、温柔表象……他什么都顾不及了,他只知道她还要他,没有丢掉他!
他的眼眶潮热,竟然又啪嗒地掉起眼泪来,他哭着说:“昨天你说完那话,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半空中飘下的碎雪沫,落在他的眉眼间,化了,和他的眼泪融在了一起。
他不能自控地,哭得满脸都是泪。
施妤从以前就不明白,他的眼泪为什么那么多,流也流不完。他时常因为他爸爸抽他、打他哭,也因为她关心他而哭,她不关心他,他哭得更凄惨、更可怜。
林奢译不敢对她动手动脚的,站在她面前,他个头比她高,偏还弱气地低下了脑袋,只哀哀地祈求她:“我会改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施妤,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额发濡湿,发丝凌乱。
他眼里的惶恐、不安、奢望、希冀混在一起。
他是如此迫切地需要着她,也想被她所需要。
第19章
一时间,雪落得更密了起来。
细碎的雪花纷扬如絮,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一如那年林奢译执拗地要跟她出门的那次。施妤忘不了她从at机里取完压岁钱,一回头看见他的时候。
大年三十的那天,她孤身一人。
施爸施妈都不在身边,索性,她还得了林奢译的一个狼狈微笑。他被冻得脸色苍白,和素白的街景一种颜色。但施妤那时在想,再没有什么比他真心的笑,更让她觉得温暖,不孤单了。
施妤闷声说:“别哭了啊。”
她没走,反而从包里摸出包纸巾,递给了林奢译。
林奢译伸手来接,两人手指短暂地碰了一碰,他瑟缩地,又哭腔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施妤问:“那你什么是故意的?”
林奢译不敢说话了。
施妤试探地问:“幼儿园老师的这份工作是吗?”她其实一直有怀疑,太巧合了,便就在知遥上学的幼儿园,林奢译在这里当了老师。
林奢译忙说:“不是,工作是分配来的。我有想过,在s市确定下来之后就去找你,但没想到会在这所幼儿园碰见。”
他说得慌乱,无措,条理分明。
施妤觉得以这么些年来对他的了解,他不像在说谎。
但她偏生还问:“还有呢?”
林奢译否认地更急:“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他绞尽脑汁地开始回想,“你没有进病房看我的时候,我拼命地想见你,但我忍住了,都没有追出去找你!降温了你还穿得少,我着急,但也只是发发朋友圈,希望你能看见,我都没有给你送衣服!”
施妤:……
怪她咯?
林奢译一想起来,那些自从两人见面后,心里委屈地一幕幕,他都跟倒豆子般,通通说了出来:“你抱着知遥,你对她笑,不理我,只跟她说话,你和她吃一个碗里的蛋花,不跟我说话,我不敢给你夹菜,她提醒你吃菜你就吃,不理我,不看我,不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简直铺天盖地地委屈,吼出一句,“我都有在好好的忍耐!”
他说得这些,施妤都没注意过。
她嘟哝一句:“你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
林奢译更急,脱口而出:“我不是小朋友,我是老师了!”
施妤:……也是哦。
她看林奢译说的认真,只好强忍住了突如其来的笑意。
“我没办法闹脾气了,因为我还在带小朋友,要哄他们乖,听话,不要哭了。”林奢译真是觉得伤心透顶,超级无敌的很委屈,“你都不理我,明明我也好想哭啊。”
碎雪飘落在他的头发上,把他发丝打了湿,一缕缕的。
他跟刚从水池里捞起来般,万幸得救了,挣扎用力地在呼吸。他自不觉地抓了把胸口,隔着一层外套,他摸到了那把钥匙,他挂在了脖子上,那是施妤曾经给过他的钥匙。
但在s市,施妤现在的家,早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林奢译狠劲扯住了钥匙,挂钥匙的绳勒疼了他,但这种疼痛能让他安心,都是他的错。越疼,越是在提醒他,他曾经犯下的过错。
他反反复复地尝试忍耐,克制着。
林奢译说到最后,只敢从齿缝里磨出一句:“我真是、各种、嫉妒死了。”
施妤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林奢译没用那包纸巾擦眼泪,反而伸出手,小心地帮施妤擦干净了落在她肩头的碎雪。他垂着眼眸,低声说:“我真是难过死了。”
“我知道错了,我全部都会改的。施妤,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低垂眉眼,无比温顺地看着她。
有种脆弱地,轻微一碰就会受到伤害的可怜劲儿。
两人离得近,他声音低。
又似乎温柔地像在说情人间的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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