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又把裴璟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早点休息,”秦平归守在傅归荑床前,“明天还要赶路。”
次日,天刚蒙蒙亮,秦平归领傅归荑走到准备好的马车前,两匹骏马并排而立。
他们按照计划,顺利地离开京城。
出了京畿重地,两人迅速更换衣服,舍弃马车拿上假路引,驱马直奔苍云九州。
傅归荑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南陵皇宫的方向。
往事如飞烟,聚散随风去。
傅归荑余光看见一旁的秦平归,不,如今他已成为傅归宜,发自内心地灿烂一笑。
哥哥,我们回家。
她昂首扬鞭,劈开一路荆棘。
南陵东宫。
裴璟面容憔悴地看着地上烧焦的尸体,连连否定这不是傅归荑。
素霖眼眸通红,压抑住蚊蝇般的抽泣声。
“哭什么!”裴璟指着她寒声厉喝:“这不是她,她没死!”
素霖一听,伏地而跪,后背的起伏颤抖不止。
赵清强忍着恐惧递上一物。
裴璟见到后两眼发晕,颤抖着手臂接过放在眼前。
这枚玉坠她前些时日向他讨了去,裴璟知道这是傅归宜的贴身之物,傅归荑从不离身。
掌心用力一握,剧痛直达心口。
他的手被灼伤血肉模糊,太医刚替他敷上药膏,又缠几层白色纱布。
裴璟复又看向地上面目全非的焦尸,缓缓蹲下,把它抱在自己怀里。
“他们都说这是你……”裴璟的下巴轻轻抵在尸体头部,双眸微赤,满脸神伤,“但我不信,我不想信。”
“傅归荑,这不是你,对不对?”
仵作验过尸体,年龄身型均与傅归荑一一对上。
裴璟的手不自觉收紧,蓦地忽然发现抓了慢慢一掌心的碳黑粉末。
他惊慌地松开怀里人,害怕因自己的蛮力而破坏她的身体。
一阵风刮过,粉末被风卷走,迅速消失在掌心。
裴璟猛地合拢五指,然而越是想抓紧,掌心的东西流逝越快,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那具尸体最终被裴璟烧成了灰,全数装进他要求烧制的龙凤呈祥青花纹瓷罐中,被他放进了西厢房。
罐子很大,空间只装满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裴璟闲来无事会用匕首在罐子内壁上刻字。
他和傅归荑的名字。
西厢房已重建完成,丝毫看不出曾经被大火焚毁过。
裴璟从那日起便睡在这里,躺在竹制的床榻外侧,里侧放上瓷罐。
他每夜都要抱住它入睡,然而无论他用自己的体温如何暖它,只要他一放手,须臾之间,瓷罐便会变得寒冷入骨。
夜晚,裴璟的头贴在瓷罐上,自言自语道:“傅归荑,你好冷,我真是没用,没办法让你暖起来。”
清泪无声地落在瓷片外侧,顺着饱满圆润的圆罐弧度缓缓淌下,拖出两道水痕,没入被衾,凝成水洼。
“傅归荑,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你。”裴璟的声音变得喑哑:“你吝啬到,连梦也不肯施舍给我么?”
“你对我,怎么这么狠心。”
裴璟在短短一天内,体会到了从云端落入深渊的感觉。
他本想在新年那天告诉她,自己已经定好了两人成亲的日子,她只要好好养身体,等着嫁给他就行。
傅归荑会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他裴璟拥有的一切财富,荣耀,权利都要与她共享。
他们二人会成为最亲密的人。
他还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傅归荑。
这些日子他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将傅归宜的线索又查了一遍。
在扩大搜寻范围后,他终于找到一点点方向,傅归宜很可能当年没有来到南陵,而是去了北蛮。
裴璟终于下定决心,和盘托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他会弥补,他发誓无论耗费多少人力财力,一定会帮傅归荑找到哥哥,了却她的遗憾。
谁知道。
他只是出去了一趟,六个时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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