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荑连忙把人抱上岸,不自在地低声嘱咐了一句:“你自己注意安全。”
裴璟忙着救人,没听清傅归荑说什么,当下也来不及问清楚,一头扎入浑浊的水里。
傅归荑的视线紧紧盯着水面下方的一团黑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失去他的踪迹。
很快,裴璟又带着哥哥游回来。
兄妹两一落地,登时抱在一起痛哭。
哥哥先意识到什么,他轻轻推开自己的妹妹,拉着他的手走到裴璟面前跪下。
他们说自己的家被洪水淹没,两人与父母在转移途中失散,又不幸落入河里。
“大恩大德,我们兄妹二人没齿难忘,还请恩公告诉我们您的名字,以后必定涌泉相报。”
裴璟拧干袖子上的水,淡淡道:“不必,你们沿着这条路往上走,天黑之前能到抚城,进城后去找衙门说明情况,他们会帮你们联系父母。”
哥哥却执意问。
裴璟:“若你真想报恩,不如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日后造福百姓,不要再让水患危害一方。”
哥哥见问不出什么,便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了裴璟。
十年后,他成了南陵建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殿试当日见到了已经登基为帝的裴璟,当庭大惊。
后来,他钻研防洪技术,修建水利工程,南陵再没有遭受过毁灭性的巨大洪患。
裴璟叮嘱兄妹二人不要说见过他们。
他们两人以性命启示,离开前再度叩谢裴璟。
等送走兄妹二人,两人再度启程。
傅归荑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父母还健在?”
裴璟沉默了一下,回:“我不知道。”
傅归荑愕然。
裴璟:“但总要给他们留个念想。从这里到抚城可不是一段简单的路,他们可能遇上猛兽,可能迷路,身上也没有吃的,若是没有坚定的意志,是走不到的。”
傅归荑心口微震。
裴璟挑眉看向一言不发的身边人:“怎么,觉得我冷血无情,也不带他们一程?”
傅归荑摇摇头,“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换作是她也不可能送两人离开。虽然现在没有被北蛮人发现,但只要一刻没有脱离险境,他们就有一分危险,带着他们两个孩子说不准反倒是祸事。
只不过裴璟没有说出后面的缘由。
“难得你赞同我?”裴璟心情似乎不错,眉眼舒展。
傅归荑小声道:“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
他推行的政令,苍云九州总是第一个响应。况且傅归荑自认为无论是他要的骑术,还是机关术,她都没有私藏。
她心里知道这些东西怀璧其罪,傅家本就没有争霸天下的心,何苦死死攥着这些在手里惹人眼红。
其实傅归荑去年对裴璟真的没有说谎,若是她成功在南陵找到哥哥,又没有被发现身份,她会无偿献上这两样东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裴璟笑出声,摸了摸傅归荑的后脑勺,目光温柔:“我知道,你一直都明白我的心。”
傅归荑冷冷打下他作乱的手,面无表情道:“不明白。”
裴璟失笑。
眼看马上就要走出断华峰,异变突生。
在前方有一群北蛮人拿刀守着,有数十人之多。
他们谨慎地往后退,谁料傅归荑不小心踩到一块淤泥摔倒了。
尽管她已经忍住不出声,可还是引起他们的注意。
两人借着茂密的树林躲躲藏藏,可对方人数太多,很快就能搜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更要命的是,他们听见后方不远处也传来不同寻常的响动。
裴璟把自己手里的匕首留给傅归荑,告诉她不要出声,等他引开北蛮人后自己去魏县,等他脱险后再去找她。
傅归荑拉住他的衣袖,皱着眉道:“不行,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们,还是躲起来等你的人来救我们。”
她心里忐忑不安,下意识阻止裴璟。
裴璟摸铱驊了摸她的脑袋:“现在前后都有追兵,躲不了多久。他们是冲我来的,看见我后自然不会来找你。你躲好,不然我们都要被抓。”
他小心掰开她的手指,在她脸上偷了个吻:“别担心,我水性很好,可以水遁逃走。”
傅归荑心口大恸,眼眶微湿。
裴璟离开的背影与当年的傅归宜莫名重合。
她的哥哥再也没能回来。
很快,远处传来呐喊声,紧接着是打斗声,慢慢朝河边方向去。
傅归荑的思绪急成一团错乱的线,她想不顾一切冲出去,又知道自己莽撞行事只会给裴璟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当年如此,现在亦是。
下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指尖深陷掌心,痛楚提醒她一定要清醒,不可以冲动,然而心却难受得快要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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