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眼底印着明显的青黑色。
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裴璟已经熟睡,悄悄拿起他横亘在腰间的手,慢慢退出去。
还不等她完全离开他的控制范围,大掌骤然成爪,扣住她的腰侧狠狠往里拉。
“你怎么不睡了?”裴璟的眼睛没睁开,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傅归荑顿时情不自禁打了颤,忍不住抬肩躲他。
裴璟的下颌长出了浅浅一层胡渣,方才睡眼惺忪没看清,现在扎上柔嫩敏/感的皮肤,微微刺痛感霎时蔓延上半身,又痒又麻。
裴璟好像发现她的不自在,停下动作,低笑了声:“不闹你了,再陪我睡会。”
傅归荑仰躺在床上,双眸望向头顶是天青素色帐顶,闷声道:“我不想睡了”
裴璟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连腿都用上,死死压住她的双膝,但嘴里却罕见地示弱:“陪我睡一会儿,没有你,我睡不着。”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字音刚落下没多久,他又睡着了。
傅归荑抿了抿唇,余光瞟到裴璟鬓发,恍然间闪过一点白,再一看又好像是白昼反射的光。
踌躇半天,她终究还是没有再推开裴璟。
看样子,他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傅归荑闭上眼假寐,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那日秦平归的话。
南陵典籍对裴璟去北蛮为质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皇四子裴璟年十岁被册封为太子,记入中宫名下,同年十月入北蛮。
十岁为质,二十岁归国,整整十年。
据说裴璟的生母只是个小小的美人,原本太子是落不到他的头上。但是后宫的人都心知肚明,太子这个位置是个靶子,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孩子置于这样的险境。
裴璟没有选择。但是皇帝承诺他,若是他愿意前往北蛮为质,只要他好好活着,就晋升他的生母为嫔,入主一宫。
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委屈,再没有比他们母子更清楚。为了母亲,裴璟答应了,并发誓一定要活着回来。
然而他去北蛮的第二年,南陵就传来他母妃薨逝的消息,原因是因思成疾。
傅归荑忽然想到裴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脱衣服,无论他们在多亲密的时刻,他最少也会穿上一件中衣,哪怕是沐浴。
心念一动,她的手小心翼翼往他的后背探。
裴璟睡得很熟,对傅归荑的小动作丝毫不觉。
她下意识去摸后腰底部的位置,那里居然也有一块微微凸起的疤痕,很长,像是鞭伤。
手指向上移,类似的粗糙触感遍布全身。
傅归荑默默在心里勾勒出伤口的大小和位置。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依然还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当初得受了多严重的伤。
难怪裴璟如此痛恨北蛮皇族,对他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傅归荑还想起一个传闻,他曾对北蛮军中的赤焰部痛下狠手,不但全数歼灭,每一个都死于最残忍的凌迟。
这成了他统一南北战争中唯一的污点。
事实上,裴璟攻打下北蛮后恩威并施,怀柔加威吓,迅速笼络归降的北蛮百姓民心。
对北蛮文官武官亦是如此,杀掉的大多是长期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狗官,剩下的采用南陵官员和北蛮旧人互相搭配,互相监督。
所以南北局势才能以最快速度稳定下来。
那个赤焰部,傅归荑也有耳闻。
他们是一群北蛮皇族的外戚组成,最是残忍弑杀,当年有不少规模较小的游牧民族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他们就被全数灭族。
傅归荑所在的部族也深受其害,但他们本身实力不凡,赤焰部不敢真的硬碰硬。
忽然,裴璟全身抽动了一下,吓得她立刻收回手,闭眼敛吸,僵着身子。
谁料他只是用头又蹭了蹭她的肩膀,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肯定人还在后又不动了。
傅归荑渐渐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蒙上一层阴翳的灰,榻上已凉,裴璟不知走了多久。
傅归荑揉了揉眼睛,掀开盖得严严实实的被衾,朝外面叫了一声。
很快有人送上晚膳,并告诉她裴璟又走了。
傅归荑对着满满一桌子菜,恍然惊觉,自从来到抚城后,他们好像再没有一起坐下吃过一顿饭。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口莫名漫上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之感。
明明裴璟不回来,她应该很高兴才是,前几日也确实如此。对于她来说,关在这座小院和关在东宫并没有本质区别。
她不想承认自己还是被秦平归的话影响了,脑子里却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
北蛮在最强盛的时候,不仅要求南陵送质子,也要求各部族送儿子进宫,明面上打着和谐共亲的旗号,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为了能拿捏折辱他们。
幸好傅家擅长骑术,四处为家,一有风声他们就换地方藏匿,北蛮找到他们不易。再后来哈穆在北蛮中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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