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项燕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现在战线被压回,死伤看上去很惨重。但死的都是他已经在心中划定会死的人。
他之后还可以从后方抓人来冲阵,广陵城人数有限,耗不起。
现在他唯一觉得头疼的是,李牧在哪里?秦军在哪里?
项燕知道,秦太子政就在吴郡。长平君是太子政的舅父,也是太子政继位最有力的支持人选。若长平君出事,太子政如断一臂。因此太子政绝对不会允许长平君出事。
长平君还是李牧、廉颇、蔺贽等正在秦国朝堂身居高位的赵系大臣的核心。
虽然长平君看似没有在朝中身居实权高官,但他是秦王外戚,又德高望重,赵系大臣有如今声势,几乎就是他一人造就。甚至这些人就是为了长平君而入秦。
独自领兵在外屯田的李牧绝不可能让朱襄出事。若没有朱襄和秦太子在吴郡督军,秦王怎么可能让李牧这个赵将独自在外领军?
项燕又想到,长平君若出事,赵系大臣实力大损,恐怕原本的楚系外戚又可以在秦国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他手摩挲着腰间长剑。
如果在广陵杀掉长平君,秦国一定会大乱。
项燕生出这个念头之后,立刻惊出了一身汗,将这可怕的念头压下。
他知道,他若杀掉长平君,对楚国肯定是好的,但他和项家恐怕全部都要为长平君陪葬。
“将军,将军!”副将喊了好几声,才让项燕回过神,“督战队砍了十几个人都阻止不了他们溃败,是否收兵换我们上?”
项燕瞥了副将一眼:“收兵,先扎营休息,等天黑后夜袭骚扰。”
他看向广陵城还未停歇的楚歌声:“他们人少,经不起骚扰。”
副将道:“唯!”
他下令鸣金收兵。
当听到楚军鸣金后,城头的楚歌才停下。
陈启甩了甩酸软的膀子,在家仆的帮助下把衣服重新穿好。
他激动道:“楚军退兵了?”
朱襄道:“派人去收拾战场,替换伤员。”
陈启道:“是!”
他不顾胳膊酸软,拔腿往下跑,竟是要亲自去通知。
有年轻士人拦住陈启,自己替陈启去传令。
“好好休息,能睡就睡,他们肯定会夜袭。”朱襄对城头士人道。
蒙恬道:“伯父,你才该去休息。”
自从发现叫“伯父”很好使后,蒙恬就改口了。
等太子在的时候再改回来,蒙恬心想。
朱襄道:“我知道。”
他下城楼,等伤员回来。
城门后的一片民房已经拆除,改成了伤兵营。
朱襄定下了一月的期限,收获的未成熟的稻穗与陈粮磨成粉,蒸成饼,又每日杀鸡鸭猪羊熬汤,兵卒的伙食管够。
朱襄对城中居民说,若是城破,所有人都会死,就不管什么存粮不存粮了;若城守住,他会从吴郡运粮,帮广陵人活到下个丰收。
朱襄公说的话,广陵人坚信不疑。
广陵城的事本与朱襄公无关,朱襄公只是不忍楚国在他眼前屠城,便愿意与广陵人一同守城。他们若连朱襄公都不信,还能信谁?
何况他们见识过朱襄公种田的本事。广陵人本来要迎来一次令人震撼的前所未见的丰收。
说是伤兵营,连消毒的酒都没有。
城中粮食实行配给制,有限供给兵卒,其他包括城中富户都只是勉强果腹。
朱襄就住在城门后的临时指挥部中,他吃的东西和兵卒一样,谁都看得见。
所以广陵城中实在是不可能酿酒,更何况浓缩成高度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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