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利益,就把“罪”视而不见,甚至当作功勋。
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
朱襄知道这样很残忍,可如果雪姬与他走上不同的路,那么对他二人而言,大概都更残忍。
他带着雪姬走上一条与当世女人不同的路,就要领着雪姬在正确的道路上行进。
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
这是他的责任。
不过他会走在最前面,将荆棘都砍掉踏平。如果要流血痛苦,他会是第一人。
就像是这次贸易战,他才是主导者,雪姬只是带着人织布,没有做更多的事。
所以责任是他的,担负罪责的人也该是他。
朱襄拥着哭泣的雪姬,直到雪姬哭着睡着。
他将雪姬抱到床榻上,为雪姬盖上被子。
他看着雪姬眼下的青黑,知道雪姬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好好休息。但雪姬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如果自己不来看雪姬,大概雪姬会一直瞒下去。
雪姬一直都是如此,知道他承担了很多事,很担心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他也一样。
“舅母好些了吗?”嬴小政端来水盆,水盆上搭着毛巾。
“嗯,哭出来就好了。”朱襄拧干蘸了温水的帕子,替雪姬将泪痕擦干净。
雪姬没有醒来,她确实太累了。
“我和雪说的话,你也要记住。”朱襄看着雪姬沉睡的脸,轻声道,“政儿,记住代价的重量,你才不会走入歧途。”
他家的政儿与历史中的秦始皇一样充满雄心壮志。而帝王所有的雄心壮志下面都是无数平民的尸骸。
他无法阻止千古一帝去实现他的雄心壮志,只能让政儿在做决定的时候,稍稍给那些平民堆积如山的尸骸一个眼神。
甚至他不奢望嬴政的眼神带有怜惜,只要给一个眼神,只要能让那些平民的惨状入这位千古一帝的双眼,就足够了。
“我明白。”嬴小政现在如此说。
朱襄勉强笑了笑,道:“政儿聪慧,当然明白。”
现在的政儿当是明白的。
“舅父,蔺伯父非要冒险也必须做的事,就是减轻楚国平民遭遇的痛苦,对吗?”嬴小政问道,“他假扮心向楚国平民的高士,虽让天下士人看到楚国的无能,但若他不出手,可能楚国会更混乱。他只是为了减轻楚国平民的痛苦,才非要冒险而已。”
嬴小政想了许多复杂的理由,但今日见闻,让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很多事并不复杂。
蔺贽所做的事,就如他表面上的理由一样,只是为了救人罢了。
至于这救人是出于本心,还是为了减轻舅父的痛苦,都不重要。因为蔺贽就是为了救更多的楚国平民,连命都豁出去了,他就是心系庶民的高士。
“嗯。”朱襄道,“不过蔺礼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他不是我。救民是其一,而救民也一定会放任这些楚民在楚国饿死,对秦国的利益更大。”
朱襄嘴角勾起讽刺的幅度,道:“如今治理天下的根基确实是士人,庶民是麻木而好控制的,所以爱民如子者并不一定夺得天下,拥有更多人才者才会变得强盛。而楚国饿死再多庶民,其实都不会引起天下士人太多注意。”
“就如赵国兵卒差点在长平被阬杀,赵国庶民差点在饥荒中饿死一样,如果没有我、没有廉公,谁会关注?”
“总要有一个高士站出来,高高在上的士人们才会将视线投向脚底下供他们吃穿的庶民,才会为这些平时地位连牲畜都不如的人洒几滴眼泪,才会愤怒悲伤进而对楚王、楚国失望。”
“所以,要让楚国的惨景进入众人眼中,一位悲郁的高士是必需的。”
“因为天下士人,只会对士人感同身受啊。”
嬴小政看着朱襄的脸庞。
他的舅父表情很平静,如深潭一般波澜不惊。
舅父的双眼中却隐藏着浓郁的悲怆,仿佛他观潮时看到的巨大波涛。
他想起楚人南渡,舅父亲自去安排他们的生活,总会询问他们的生活,引他们将受过的苦难说出来,让他们哭出来,说哭出来就不会郁结于心,就会有勇气在异乡活下去。
舅父说这是心理治疗。
众人不明白什么是心理治疗,但他们发现,对朱襄公哭过的庶民,精神面貌确实更好,干活也更加卖力。
嬴小政现在却想,舅父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安抚那些慌乱的流民吗?
第154章 始皇崽头槌
嬴小政没有得到答案。
或者说,他不想得知这个答案。
雪姬醒来之后,没有与朱襄一同离开。
她对朱襄道,自己还要留在吴郡做些事。
来这里的楚国流民是最多的。虽然官府早就准备好了救济的粮食,雪姬认为,还可以做更多的事。
现在囤积的棉布很多。楚国人虽然已经将棉布当做废品般嫌弃,但棉布本身就是“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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