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回苏州的事情就这么耽搁了。”
等宋家终于恢复元气,等他终于长大,宋语彤却再也寻不到故人音讯。
她带着宋老爷子回到苏州,买下了苏家祖宅,等候着一个不知是否还在人世的友人归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光。
“她病逝前紧紧抓着我的手,让我答应她,一定要继续寻找苏幼双,或者寻找苏幼双的后人。”
“姑姑对我有大恩,如果不是她,我绝对不可能活到那么大。所以我向她保证,一定会用我的一生去寻找。”
宋老爷子盯着谢逸年,眼神慈祥而温和,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孙子般。
“说了那么多,还没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吧。这个名字,是大姑为我改的。”
“我叫宋思诺。”
“八十年,整整八十年了。”
“只要一听到我的名字,我就会想起姑姑和苏阿姨之间的承诺,也会想起我和姑姑之间的承诺。”
谢逸年被宋老爷子看得局促,忽而被一旁的苏幼双吸引了注意力。
苏幼双轻轻眨了眨眼睛,落下一滴血泪,没入油纸伞里。
鬼是不会流眼泪的。
除非执念尽消,哀痛欲绝。
由一把油纸伞而起的承诺,贯彻了三个人两代人的一生,终于随着她的回来得到践行。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这个地方,就是我家祖宅所在的位置。”
原来宋语彤小姐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原来宋语彤小姐早就回来找她了。
她们其实都没有失约。
守护灵16
吃完饭后, 佣人给宋老爷子上了盏茶,宋老爷子喝了几口,才让思绪重新平复下来, 问谢逸年要苏幼双留下的信。
谢逸年双手递给宋老爷子。
这封信, 确实是苏幼双亲笔所写,不过是今天刚写的。姚容用了些小手段,让它看上去像是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
宋老爷子展开信,从胸前衣兜取出老花镜戴上,慢慢看了起来。半晌, 他放下信纸,长吐一口气,遗憾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姑姑当年寄回去的书信,苏阿姨都没能收到。”
信里提到,1943年,宋语彤带着宋老爷子离开苏州后, 苏州局势越发严峻。油纸伞生意暂时做不下去了, 在朋友的劝说下,苏幼双曾回乡下待了一段时间, 后来才重新回苏州城。
再回来,苏幼双一介弱女子, 为了继续做油纸伞生意, 开一个油纸伞坊,决定卖掉祖宅。
但卖了祖宅后, 她立马在祖宅不远处租赁了房子, 一边制作油纸伞, 一边继续等着宋语彤。
建国前后,苏幼双生了场重病, 此后两年,病情反反复复,终于还是香消玉殒。
宋老爷子小心翼翼合起信,又将起雾的老花镜重新摘了下来。
宋元亭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子哭,连忙抽了张纸巾递给老爷子。
宋老爷子低头擦了擦眼睛,才道:“我们回去得太晚了。一到苏州,姑姑就带着我去了苏家祖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祖宅附近的住户基本都换了个遍。我们问了半天,只知道苏阿姨后来还在做纸伞生意,可旁的,都打听不出来了。”
“姑姑就买下了苏家的祖宅,想着,不管苏阿姨去了哪里,只要苏阿姨还活在人世,这里就是苏阿姨最有可能过来的地方。”
宋元亭在旁边帮宋老爷子补充道:“你们也知道,上海和苏州离得很近。”
“民国那会儿,全国各地有很多百姓都跑到上海,想在上海讨生活。但上海生活成本高,有很多人就去了苏州。”
“等抗战胜利,内战结束,国家成立,外地人陆陆续续返乡,苏州人口流动太大了。”
谢逸年十分敬重宋语彤小姐的为人:“宋语彤小姐是守诺之人。”
宋老爷子笑道:“苏家也是守诺之家。要不然,我今天也不能见到逸年你这孩子啊。”
谢逸年被老人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用余光扫了眼悲喜交加的苏幼双,轻声道:“宋语彤小姐有留下什么遗物吗?”
“有。”宋老爷子起身,“我带你们上楼去看看吧。”
几人一块儿上了别墅四楼,来到了别墅最角落的房间。
“姑姑生前的遗物,全部都放在这间房间里。”宋老爷子没有让宋元亭动手,亲自拧开了房间大门。
看得出来,房间时常被打扫着,虽然有一种很久没被人住过的冷清感,但没有落灰积灰的情况。
房间正中央挂着一幅黑白婚纱照。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白色婚纱,蕾丝头纱垂落耳畔,耳垂与脖颈处的珍珠首饰熠熠生辉。
她弯着唇,眉眼含笑,俏皮又鲜活。
苏幼双站在婚纱照前,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宋语彤,微微一笑。
姚容心中微动,看向宋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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