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宴会上,尤里·布莱尔挺身保护她时产生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 甜蜜而又酸涩的感情, 在这莫名而来的感觉催化下,宛如发生了什么危险的化学反应,一点点由旖旎转化为了一种隐秘的危机感。
又或者说,因为得知了对方的身份,意识到了黑发青年先前所有的清爽纯良的无害模样全部都是伪装,再加上刚刚尤里·布莱尔那雷霆一般的手段,伊芙的心里开始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与害怕。
直觉告诉伊芙, 她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不知为何,在她的心底一种与危机感仿佛共生、好像罂粟花一般难以言说的倔强感和刺激感,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在以往与异性相处的过程中,伊芙还从未对人产生过名为爱情的感觉。这一方面因为黄昏的保护,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这个女性自主自强意识刚刚冒头、但却又处处被掌握实权的男性压制的社会里,好胜心极强的伊芙更多喜欢沉浸在将那些不可一世的男人们处处压制的感觉——面对这样的伊芙,很多男人选择避而远之。
至于其他一些她救治过的男人,偶尔有产生什么小心思的,在想到伊芙几乎看完了他的全身仍然心如止水的模样,便也无言撤退了。
作为恋爱新手, 伊芙还不知道,在这样一段感情里追求刺激感和犯倔,究竟是一种多么危险而又愚蠢的事情。
可她心中又盘旋着一种隐秘的不甘,总觉得现在先移开视线、转身落荒而逃的话,隐隐中就输给了尤里·布莱尔似的。
伊芙讨厌输的感觉。
就算是在这段她觉得应该赶紧叫停的伪恋爱关系里,她也不想落荒而逃。
尤里玩笑一样的话语,落在伊芙的耳里,犹如一颗丢向平静湖面的鹅卵石,漾开的波纹深处,浮现在少女脑海中的,却是二人仓促订婚时看似一团温情,实则各怀心思的承诺。
【“我深爱着尤里先生,无论身逢乱世还是和平年代,无论您是富贵还是贫贱、健康或者残疾,我都愿意知您伴您,相随一生,无怨无悔。”】
【“无论是身处战乱还是和平,无论您是富贵还是贫贱、健康或者残疾——我都将,珍惜您、保护您,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现在想来,异常可笑。
她说相知相伴,无怨无悔,他说珍惜保护,永不分离。庄重如婚誓,但是二人却又不约而同地删去了人与人关系之中最重要也是致命的一点。
那就是,坦诚与信任。
作为间谍医生的伊芙没有说,作为秘密警察的尤里·布莱尔也没有说。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要坦诚相对,也无法坦诚相对。她和他都是。
从某种讽刺的角度来想,他们还真是异常相配——不过差不多,也到此为止了。
伊芙一向喜欢高效,不过这一次,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庆幸自己那天没有一口气冲到底,索性拉着尤里·布莱尔登记了。万幸。
理智的小人在伊芙的心底这么说着,而她也打算这样做。
伊芙知道自己理亏,就连尤里·布莱尔喜欢上自己这一点其实都是在她能力的影响下,虚假的感情换来欺骗和谎言,她着实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却有另一种感觉翻涌着,难以言说地愤怒、不安、失望,甚至还有遗憾与不舍……
“你在想什么?”
迟迟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应,尤里·布莱尔在绅士等待的同时又送走了几位同僚。他依旧是那副外务省精英的模样,严谨而又彬彬有礼的形象,从头到脚都写着年少有为、未来可期——如果不是因为艾琳娜夫人和伊利亚的提醒,伊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这样一位优雅斯文的温润青年,跟行事作风狠辣、杀人不见血的秘密警察联系起来。
或许在他狠狠按住那个财政部的男人时流露出的神态,才是他原本真实的样子。
伊芙稳了稳心神,抬起头,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在想……我们的订婚誓词。”
尤里·布莱尔闻言,轻轻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同时又远远地跟另一位绅士道别。他的手带着白色的礼服手套,隔着他披在少女肩膀上的军装外套,亲密而又不失风度地搭在伊芙的腰间,趁着四周人群稀疏,他出其不意一般地低下头凑到了伊芙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伊芙低垂着、宛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忍不住轻轻一颤。
“如果你满意的话,那也可以是我们的结婚誓词。”
伊芙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恼火——或许她的本性里就有胡搅蛮缠的成分,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无法抑制,也不想再抑制的感觉。
她真的非常、非常地讨厌在这种场合虚与委蛇,同时也非常、非常地讨厌被欺骗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已经为了尤里·布莱尔忍受了这不得不社交的场合,却收获了他的欺骗和毫无内疚之心的情话。
就算理亏,她也要说出来!
反正尤里·布莱尔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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