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白仍旧楞楞的看着他,陈厝朝他一笑:“怎么,不认得我了?”
这一笑依稀有几分以前的影子在,但很快就被煞气冲淡了。
“你……你变了很多。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陈厝的笑容一僵:“你觉得我残忍?”
瞿清白的脸皱在了一起,他小心翼翼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脸上分明有陌生和惧怕。
他又看向祁景:“你也这么觉得?”
祁景想摇头,但一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副场景,他忽然就动不了了。在陈厝的背后,吴璇玑千疮百孔的皮像一张渔网一样挂在墙壁上。
“你做的没错,他们该死。”他斟酌着词句,不知道如何说,“只是你的态度,让我有点陌生。”
陈厝背过身去,他的脚步沉沉,重重的踏在了地上。
“你也知道,你以前一只鸡都不敢杀,见到血就怕,在白净被杀的那个晚上,你跟我说你不想他变成这个样子,看了只想吐……”
陈厝猛的一挥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转过身来,紧紧盯着他们:“那个并不是我,并不是真正的陈厝,你们知道吗?现在这个才是真实的我,而且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如果我还和以前一样胆小善良,只会任人宰割!”
他指着吴璇玑,手指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们刚才没看见吗,我被他搞成了什么鬼样子?他,他们,用了你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折磨我,我每一天都痛的发疯,痛的想死,我跪在地上求他们饶了我!我以为你们能明白!”
瞿清白的眼眶红了:“我们明白,我们明白。”
他伸出手,却被陈厝躲开了。
“不,你们不明白。”
他退后两步,冷漠的看着他的朋友们。
“叙旧叙到这里吧,该说再见了。”
祁景懵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来接你们的。”
“什么叫一切结束?”祁景上前,掰过陈厝的肩膀,看着他深不见底的双眼,试图看清他内心的想法,“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了?”
陈厝同样看着他:“祁景,我问你,不论我要做什么事,你都与我一道吗?”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当然。”
“哈,伤天害理。”陈厝后退了一步,“什么叫伤天害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我想过。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我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就算让我活二十年就死,我也认了,可为什么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做个好人意味着失去生命,自由和尊严,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任人欺凌践踏,那就让我坏到骨头里!”
祁景看着他狂乱的神情,下意识的觉得危险。
他现在的样子,就和一脚踏入深渊前的人没什么分别。
“陈厝,你听一听自己说的话。这些话太熟悉了,太可怕了,我在江逾黛,吴璇玑,白净每一个人的嘴里都听到过,我不想你变成他们那样。”
陈厝阴沉的看着他:“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以前是我不懂。你能站在这里义正言辞的对我说这些话,不过是老天对你格外仁慈一点。如果我们的经历互换,你还能说得出口吗?”
“陈厝……”
“不必说了!”
一条血藤猛得将他推到了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祁景感到一股热流从背后流下来,血藤已经像个枷锁一样将他牢牢固定住了。
他抓住胸前的藤蔓,陈厝冷冷道:“我劝你不要。”
祁景用力一扯,就觉得那血藤像有吸盘一样吸附在了他手上,针扎一样的触感及其诡异,他闷哼一声,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褪尽了。
瞿清白扑了过去,帮着撕扯,但那藤蔓一动不动,他抬起头,对上了陈厝没有一丝情绪的双眼。
“祁景,别怪我。我知道你的厉害,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待在这里。”
瞿清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吗?他会死的!这东西一直在吸他的血!”
“一个人身体里的血的储量,远超你的想象,血藤摄取的只够让他维持无力,不会要他的命。只是有点痛罢了。跟我所忍受的痛比起来,这点痛不值一提,对吗?”
“可他是你的朋友啊。”瞿清白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你怎么能像对待吴璇玑一样对待他?”
陈厝的神色似乎动摇了一瞬,又很快被坚冰覆盖了。
“为了我要做的事,这点牺牲是必要的。如果你们是我的朋友,自然会理解我。”
“真正的朋友是要把你从火坑里拉出来,而不是往火坑里推!”瞿清白大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急切道,“陈厝,你究竟怎么了,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敌我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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