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它家争先倒戈行台,就会借机清算薛家。”
薛珪一说完,也意识到大势之下,他所做的决断也是局限于一隅。或许在河东他尚且是个牧者,但是在整个行台的策略的对比下,他也不过是个算计小团体利益的一只羊而已。
众人听罢也是纷纷点头:“那依郎主的意思,薛家要尽快谋取和行台合作?”
薛珪也怕落一个地奸的名声,先作转圜道:“虽要与行台合作,但也不必毫无保留。河东乡势,自有底蕴,若太过趋炎附势,也不会得到尊重。届时行台便有机会一局铲除河东的盘根错节,大家的利益也必然有所损失。这些利益,我必然会向皇后争取。今日我九死一生,回到诸位面前,诸位也当知皇后不是死守不让之人。新法如何实行,也有商谈的空间,行台不会让新法没有缓冲过程的。”
崤山下,雨势已停,薛珪骑马向返程的方向走去,杨茂的死状由在眼前。
“成儿。”薛珪唤来长子,“待回去后,准备一下分宗的事宜吧。”
跟随陆昭的行台军队在清扫战场后,重新列队。
此时战场上的血腥之气仍未散去,和着夜色下稀薄的水汽,盘桓在陆昭的眼角处。寒风轻轻将她的睫毛吹得微微颤动,连同凤目之中的一抹霜月也跟着明明灭灭,仿佛还残存着上一幕的刀光剑影。前有大将猛士,后有精骑兵众,陆昭立在临时搭建的令台上,俯瞰众人,这一站,便站出了一场朝会般的肃静严寂。
此时已有两名卫尉的军士向前捧上录简。战后迅速统计杀敌人数,记录战果,这些事做起来,身经百战的老兵们轻车熟路。陆昭过目之后,开口道:“吴玥,王赫。”
声线还是原来的声线,但其中的意度、襟度甚至温度,都令眼前的将军不由得恭敬和手道:“末将在。”
“这一仗,镇东将军指挥得当,临危不乱。王卫率有破敌首之功,扭转胜负之力。众将士也浴血奋战,不失臣节。所有军功据实誊录,吾会上报陛下,力求大赏。”陆昭的称许带着感激,但这份感激被本人举手投足带出的气势,严谨地控制在了上对下的关系之内。
吴玥与王赫听罢旋即谦让道:“此乃末将职责所在,皇后调度之功,末将不敢贪功为己有。”
陆昭笑着:“将军谦逊。”
众将士颇感振奋,暗喜连连,以往军功都是层层上报,大多仅截止到太尉府或领兵将军这一层。皇帝顶多过问一句,便直接让下面按定例封上了。小卒命如草芥,即便抛头颅洒热血赚来的小小功劳,不值得惊动大人物。
但如今由皇后直接上报,皇帝重视的分量自然就不一样。众人立于陆昭眼下,虽不敢窃窃私语,但一番眼神交流下来,都觉得为皇后这一番拼杀下来,实在是值得。
陆昭又看了看战俘的名单,没有犹豫:“杨氏反叛州府,对抗行台,戕害皇后。按大魏律法,可就地斩杀。其家属血亲,可交付都官,依刑律判处。赵氏是从犯,在此军者,就地斩杀,亲属可量裁减刑。部曲及所有荫户充入行台,重新编军。”
片刻后,受刑者被押解出列。陆昭仍然独坐于台上,中间隔了层薄薄的帷幕以作象征性的遮挡。刀起刀落,数十注鲜血喷涌而出,数十颗人头应声而落,偶有几滴猩红血点,打在了月白色的薄幕上,与后面那张清冷的脸庞重叠,在夜色中凝固之后,仿佛只是点缀在美人额前的珊瑚花钿。
初定
当夜, 行台车驾驻于新安,两日后抵达洛阳。此时,王襄的迎驾的仪队已经在西门外等候已久了。
关于应行台大驾的礼仪, 在渑池一战之后,便在行台与豫州两营中开始协商了。弘农杨氏彻底灭亡于皇后与行台之手,连带汲郡赵氏都吃了亏, 不少僚属都建议王襄不要亲自出面迎接行台。这样支持的行动无疑会使豫州各家不安。
陆昭同样也颇为理解,先遣使送信给王襄,主动提出可以择一别业, 私下与王襄见面。毕竟先前王襄率众离开司州,是为了诱使杨氏等人出手, 算是参与了消灭杨氏武装的行动。如今公然返回洛阳,司州世家必然怨望以对。
然而王襄却在营中厉声道:“我等是拱卫行台之大州, 阖府上下与逆贼无私无涉,何须作此姿态?”众人不知一向处事圆滑的王襄为何发此厉声, 然而碍于王襄威严,也没有再做阻拦。
陆昭得知此事, 也就不再坚持, 将行台到达的确切日期告诉了王襄,也表达了感念之情。毕竟协助行台剿灭司州世家这种事,各家虽然都有猜测, 但如果不宣之于表面,舆论上都好做应对。现在摆出如此架势,便是对行台此举的公然支持, 更把豫州的利益甚至晚年之事, 都托付给了行台,托付给了陆昭。
陆昭看到城门下的王襄时, 便自下车舆,阔步行至王襄身前。王襄正欲行跪叩之礼,却被陆昭一把扶起:“王使君快快请起。前贤有开拓之举,我等后辈方可继力,行台建立,使君功不可没。”
王襄笑叹道:“老朽残躯,此等薄劳,不敢称功。皇后与行台开山拓海,老朽尚能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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