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塵尾递了上去,却被父亲轻轻推开了。
“你年纪轻轻,便已有镇东正号,来日前往南边效力,斩获军功,此生也足有功绩可夸了。十年寂寞也是寂寞,一年寂寞也是寂寞,若你此去所建功业,不配你老父所受苦楚,老父便把你发送军籍,再也别想入宗谱!”
说话间,家仆已经把人领到了。吴淼看了一眼,虽说此人现在是镇东军的,但是却曾是护军府的人。宫变时,跟随陆振的护军府将领虽然牺牲大半,但他也尽力保下了不少,因此认得。
那名将士问安后便开口道:“宫中将有射礼,不知太保、镇东将军可否听闻?”
吴玥察觉其中的意思了,望了父亲一眼。
吴淼却镇定道:“尚未成事,只是略有耳闻。”
那名将士得到回答后,也不做他话,深施一礼后便告退了。
待人走远后,吴淼方才道:“看来皇帝是不大想让你插手禁军事务,也不想让你日后征战荆州了。”
“是。”吴玥沉声道。
射礼有两种,皇帝亲射礼和皇帝观射礼。两种都有赐射的环节,即根据王公侯伯以及职位的品级,分别考校射艺。最后根据射箭的结果或得赏赐,或被罚饮酒。被赐射的文武官员日后大多都被重用,可以说射礼是皇帝在未来武事上表达亲疏爱重的风向标,也是对贴身武将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宫中如此紧锣密鼓地安排射礼,自家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说明未来的武事上,吴家是没有被皇帝过多考虑的。
“可是父亲为何要装作知道,告诉皇后呢?”吴玥目光带有疑问,也带有一丝懊恼。
吴淼望着屋外的雨帘,心绪也跟着一丝丝坠落到尘埃里,即便如此,他的话里也保持着绝对的克制:“一旦你与皇帝君臣相疑,在皇后的眼中,你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可是我们在皇帝眼中、在先帝眼中又是什么?”吴玥仰起头,似乎在渴求一个答案,然而他眼中炽烈又豪迈的目光,早已将包裹着答案的脆弱外壳击碎了。
“我们是筹码,是拂尘!”
“我们出身军将,我们有累世之功!”
“哪怕我们拼了命地保家卫国,维护皇统,依然无法改变皇权对我们的怀疑。”
吴玥的下巴颤抖着,手也颤抖着:“我们姓吴,我们天生就是军功阶层,这种事又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吴淼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仿佛注视着一片发光的霉菌。过了良久,他忽然朗朗地笑了一声,环视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道:“息徒兰圃,秣马华山的日子,只怕为父过不成了。”
“逸璞,你知道为何军功累世而积吗?”吴淼苦笑一声,道,“因为在所有的战役里,冲在最前面的人都会最先死去。如果不累世积功,那么就不会有人再去冲锋陷阵了。”
“历史的大势也是如此,国家变革也是如此。最先踏入大势中的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原有的平衡会被打破,旧时的得利者会反扑,大势会先消耗掉一批人,这是注定有人要承担的阵痛。”
“夏至虽是阳极之日,但烧死最多人的大暑却远未到来。军户一生英勇,为的是以后的子孙可以从伍长、什长做起,甚至从中军护卫做起,不必承受最猛烈的炮火。为父一生劳碌,为的也不过是留给你一个可以撑过大暑大寒的积累。”
“既然今日你能有此想,来日大抵也不会再有疑惑。为父陪你再走一程。”吴淼紧紧握了握儿子的手,“逸璞,之后进退,你就自己拿捏吧。”
推手
太保府上模棱两可的回答, 很快传到了陆昭耳中。若吴家已知晓皇帝的计划,自己自然无需操心。若只是虚辞,那么无论怎样, 被皇帝排斥在外都已是实实在在的结果,陆昭更不需要去计较。因此在听到这个消息后, 陆昭也并未表明任何态度, 只让这件事情顺其自然。
然而汝南王元漳处却并没有那般顺利。少府监征调一事,元漳半点不知。最后还是由廷尉差人下访周遭郡县,得知是少府以皇后名义征调。
元漳诚惶诚恐, 忙来到朱鸟堂辩白,恰巧彭耽书也在, 元漳也顺带拜谢廷尉属相帮之宜。
“真是,上面什么人不好派, 派这么一位三杆子打不着的宗室来掌少府监。我明日就向皇帝陛下弹劾他,让陛下把这糊涂东西换掉。”元漳才坐了下来, 心里那股子火气却还在翻腾着,“得亏有彭廷尉出面, 将事料理清楚, 我能也得个清白。”
此时,陆昭的脑海里也闪过无数个答案。少府以皇后名义向民间征调,涉及的自然是关陇地区的各户人家。同时, 关陇地区也是这次宫变损失最惨重的。这番作为难免让陆家招人记恨。
对于元漳来说,这次洛阳出行的各色用度都是由他来统筹,少府那里也有权过问。元孚到底也是宗室, 即便有什么过错也是由他这个宗正处理。因此在外人眼中, 这件事是否是他两人合谋谁也说不清楚,以至于今日他是非要到陆昭这里来辩白不可了。
陆昭语气缓和着:“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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