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济和薛琬呆呆伫立在原地,皇后死在这里,确切的说是被他们逼死在了这里。这里所有的宿卫和宫人都能够见证,更何况这些宿卫是杨宁的人。不管此次他们是否事成,逼死皇后的罪名注定洗刷不掉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宫外,他们的行动不仅不能假以大义,反而会成为众人围攻的对象。
想要捂住这个消息,首先要能够以皇后的名义出诏,下令杨宁严守宫门。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先用这个方法将杨宁裹挟进来了。
“速去找皇后金宝。”王济在长乐宫宿卫中还有些根底,因此下令道。
然而时间过了许久,近百名宿卫将皇后居所翻了个底朝天,皇后册封的诏书都找到了,却根本没有发现印玺。
“既如此,我等必须速出,先行调遣军队入宫。司徒那里,我会亲自拜谒,向他陈明杨宁迫害皇后一事。”王济两眼泛着阴冷的光芒,语调艰涩。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堕入穷途,必须要以最卑劣的阴谋作以挣扎。如今,他们所挟持的所有大义,所有权利,都随着薛氏和皇后的相继而死烟消云散。
死亡的丧钟传至长乐宫,这是来自外界最严厉的逼问。
螳螂捕蝉,他已经无法将杀戮的镰刀抽回,而黄雀的身形已经慢慢显现。
丧钟
“天下哀之”的悲叹歌声从宫宇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 似乎带着无尽的哀痛,也带者不易察觉的敷衍。
皇后命殒,小民虽不知权位带来的真正意义, 但内心对恐惧却更加敏感。一些民众陆陆续续由家中走出,涌于坊间, 望着远处大司马门一幢寂寂的黑影, 目光充满了惊惧。
陆振骑马立于大司马门下,望着天宙星河,而星河浸沐于黑暗, 仿佛一切星光都被恐惧的严冬吞噬了。陆振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白色木兰珠花,最后下令道:“入宫吧。”
皇后命殒的消息随着钟声, 也传到了杨宁处。由于长乐宫北门有陈霆的压力,长乐宫宿卫大半都集中于此。当第一名传信人告诉杨宁, 王济与薛琬已带走长乐宫近千名宿卫离开的时候,杨宁也察觉出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陈霆与杨宁虽然并为左右卫将军, 但是两人班底的组成是不同的。陈霆所率部众,绝大部分都来自于荆州起家时私兵, 是陈霆自己的荆州嫡系。其中虽然也掺杂了一些陆昭的人, 但数量上并不多。陈霆这一支军队本身也是从殿中尚书府单独成立出来的,背景统序明白,内部整肃得也好。
但杨宁的宿卫班底就太复杂了, 其中有他卫尉时期的嫡系,有太子乳母李氏安排的人,有薛家的班底, 还有在永宁殿之乱里裹挟的姜绍的营兵和部分世家子弟带领的宿卫。这些人没有明确的目标, 就算大难来临时,也都只为自己打算。
骚乱和动荡对于一群没有明确目标的底层, 不过是风来随风,水来逐水的改变,但对中层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底层人身在局中,对局势丝毫不知,但却有着强烈的求生欲,一旦给予一个明确的口号,只要看上去附和自己的生存利益,便可毫不犹豫的执行。
但对于中层来说,他们既不能获知事情的全貌,又不能像士兵一样只听号令,不担任何政治责任。所以当动荡来临的时候,这些中层将领总能嗅到血腥的气味,但他们并不知道屠刀即将来自何方。
数名宿卫穿梭在长乐宫北门和
皇后寝宫之间,有为杨宁报信的,也有宿卫之间的私下信息交换。对于皇后之死,一些人开始忍不住咒骂起王济和薛琬来。
但又更多的人意识到,皇后诚然是被逆贼逼死于长乐宫,但是让逆贼进入内宫、进入皇后居所的却是他们,是右卫将军部。从王济和薛琬进入宫城的那一刻起,宫门的宿卫、殿前的宿卫、驱赶宫女的宿卫、负责通信各方的宿卫,每个人都有可能被问罪,每个人都难以逃脱最后的清算。
此时已经有一群人聚在一处,乃是北门的兵尉,其中一人道:“右卫将军昏聩,陷我等于不义,若再任由蒙眼奴役,我等鲜血岂非轻抛?不若前往左卫将军处,痛陈恶贼行径,或许能得陆家感念,将我等性命托庇一二。”
众人听了,目光都闪过一丝惊惧,他们当然知道擅逃不成的结果是什么,但是如果逃脱成功,所获自然更多。然而很快又有人反驳道:“不可不可,我先前在北城墙值守,太子已领兵前往未央宫掌势,左卫将军都要退避逍遥园。况且左卫将军如今未得武库使用许可,即便要平宫乱,又能有什么作为?”
这些人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出于基层,也是极善于见微知著。
“位高者高瞻远瞩,却是为争权夺势,而非为我等小卒啊。”其中一个兵尉懒懒的瘫坐在地上,“贺家也曾居三公之尊,又有保太后摄政,最后却是何等心肠?竟逼迫我等弑君。那个卫家的家主卫遐你们都知道吧,做到那个位置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命可用而已。战乱时饿死了多少人,老卫头也未必能比那些人死得更明白。”
说到这里,大家都静默了,半晌才有人道:“你们不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和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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