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东响应,继而整个魏国将会面临一个四分五裂的局面,于此时诏杨宁与汪晟商议此事,便是正理。
杨宁将魏帝之意掂量一番,摸透了其中的轻重缓急,遂和拳道:“臣以为应即刻率精锐骑兵前往司州,护送皇子回都,越早越好。人数也不必很多,但都要精锐,沿途抄近路入关,也不必太讲究仪仗。王子卿如今尚在都中,此行不宜动静过大。五皇子一旦被挟为人质,不论以何种方式,都会于大局不利。若五皇子身死,中央也是有借口出兵,收回司州之权的。”
杨宁是魏帝的左膀右臂,又兼任卫尉之重,皇子的安危不是他所着重考虑的,他亦无此义务。他只对全局与皇帝的安全负责。而这种兵者的冷漠,在魏帝听罢冷静地点头之后,达到了极致。
刘炳听完只觉内心惶惶,这哪是护送皇子回都,分明是挟持皇子回都使其藩国安分自守罢了。还未慨叹又听汪晟附和道:“卫尉所言甚是,若能急诏五皇子东归,其旧藩僚属便无生事之由。若外无藩主主持,内无大义倚仗,岂非任由王叡拿捏。”
汪晟虽然宦官出身,但家里是读书人,从韩任对其爱重便可度之一二。其人面目清秀,亦不效仿寻常阉宦们傅粉之举,一扫腌臜之态,再加上腹有经纶,文气傍身,虽然才新上位,但旁人未敢轻慢分毫。且他也原与韩任一样,自先帝起,选入御史属,虽为韩任副手,但如今无论是资历还是资质,都有进言的分量。
魏帝见利弊分明,便点头对杨宁道:“那此事由你筹备罢。”
“臣领命。”杨宁应下之后,刘炳遂将杨宁送出。待刘炳离开大殿后,魏帝才对汪晟道:“先前靖国公府的内应离散颇多,回头朝廷赏赐陆家,这些人可以再趁机安排进去。”
汪晟问道:“不知陛下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如今绣衣属人手也不多,贸然安排只怕会出事,奴婢想着先捡着要紧的位置来。”
如今陆家的权势之重已经有所偏移,先前魏帝更侧重于靖国公与其夫人。如今,陆家的当家人已然是陆氏兄妹。
大殿的阴影下,魏帝目光幽微,寂静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朕希望在需要的时候,确保国公府可以发丧。”
宣曲宫临御池而座,大殿四柱窗棂皆由香樟木精雕细琢,隐隐含香。因着宣曲宫梁顶开阔,邻水而建,极适宜雅闻琴奏,故以此为名。此时正是初春,御池畔一蜒团雪团白的梨花,倒映在池中,与那汪天光云影共成一璧之晖。两株桃树衬在其中,犹如绮霞向晚。又有宫女泛舟池中,张凤盖,建华旗,作濯歌,杂以鼓吹,一时间丝竹袅袅,一派盛世之景。
魏帝封了薛芷之女为隆虑公主,赐名嫣婉,又晋薛氏为贵嫔。在座的除了皇室血脉和宫中妃嫔,亦有薛贵嫔的堂妹薛无鸢,还有舞阳长公主的女儿秦姚。
皇后陆妍一如既往的茜素红,姜昭仪的梅花妆明艳动人,然二者面对薛贵嫔之姿终归稍逊一筹。薛贵嫔一身天青色银线绣千瓣菊的齐胸襦裙,以月白色蝉翼纱做大袖,原本就是倾国倾城之姿,其眉眼间淡然更让她人美貌泯然于自己的芳华之下。而薛无鸢样貌原本酷似薛贵嫔,一身玫瑰紫绣流云氅衣配以妃色鸢纹大摆,十字髻灵动柔美,倒是与自家堂姐难分伯仲。秦姚则颇有将门风范,如今年仅十六,虽说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但终究是天真无邪,说话和笑声都朗朗的,很得魏帝的怜爱。
薛琰被禁锢夺之,在众人眼中与死无异。薛琬又称病不出,其余朝中各人,皆有心思,不愿在此时凑这份热闹,或称病推辞,或因事谢恩,且此次家宴成分大,外臣之中出席的贵介只有司徒吴淼,任羽林之职并加散骑常侍的陆冲,因此席面上也冷清许多。只有长公主却如无事一般,带着自己的女儿赴宴,说笑毫不拘束,席间气氛尚可。众人又围着两株桃树吟诗作赋一番,待歌舞丝竹停毕,宗正丞并一众捧着托盘的宫婢们进入大殿内。托盘内是各式器物,有湖笔、金锭、绫罗,还有马鞍、小短剑、宝印,除此之外,还有些水粉钗环之物,并加饮食及珍玩美服。
众人瞧着新鲜,长公主倾华见此情形,立刻机灵地转了话头,道:“陛下到底是宠爱薛贵嫔。我们家姚姚的及笄礼因这战乱落下了,至今都没补上呢。”
魏帝听罢笑意溶溶道:“今年朕亲自替姚姚补上,再给她添一个大封。”说完又对宗正丞道,“长公主之女的及笄礼,宗正也要上心、不过朕瞧着你怎么这么面生?可是是新官上任?”
宗正丞刘劭听罢,立刻叩谢道:“臣劭曾为吴国宗正少卿,承蒙陛下圣恩,不计前嫌,委以此职,臣自当尽心尽力。”
“吴魏两国血浓于水,如今更是化为一家,自然无前嫌之说。”魏帝肃了肃神色,“想来司徒命你担当此职,必是因你为人细心周详。既然抓周是江南习俗,想必原来吴国也流行此法?”
宗正丞道:“正是。臣任少卿时也曾主持过郡主的周岁宴,抓周也算是前吴的老例了。”
魏帝促狭一笑:“如今吴国的郡主就在这里,你可还记得皇后当年抓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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