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台省与各家虽对李氏封邑颇有物议,但也因杨宁对永宁殿的血腥镇压颇有收敛。对方骂已经骂了,自己这边人也杀了,中间又收到了各种抨击乃至于污蔑,拿下来的好处总不能再白退回去。李令仪的封地在新平,总共有三乡之大,且是实封。虽然与陆昭的裂土封相比她没有直接的经营管控之权,但是可以问责地方长官,以此来插手新平事务。因此在她拿下这个封邑之初,便将大部分产业划作私土。
小封地有小封地的玩法,李令仪围绕此处经营,几乎是照搬了保太后贺氏的套路。在地方官员上设置自己的亲信,而后将当地的部分民户先转为吏户。吏户之于地方官与荫户之于世家,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至此之后,封山锢泽,掘湖造田,只要不引起当地的民变,自然是怎么赚钱怎么来。现在,想到这一片自留地也要拱手送出,李令仪的心情可谓跌至谷底。
在一连几日的宴饮后,那些关陇世族们陆续离开陆家的庄园。此次这些人收获颇丰,而新平的三乡之地,陆昭也以南北人家对半分的方式,散与了众人。不过还是留了不少田亩,只派人接管,产出所得依旧命人送到李氏那里。如今,除了褚潭这个新平郡实际长官外,南人与关陇世族的力量也渐渐渗入到了这片乡土之中。相较于之前新平郡如同安插在陆归胸口的一枚钉子,如今看来反倒是被群狼环伺的羊圈。
而薛家在京畿的土地私产也未得幸免,被众人悉数瓜分,薛家实力大损。门阀政治之重是政治结构稳定,要拔起一颗百年的参天大树,
枝叶会震动,根系会缠连,只为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薛家与贺家一样,在关陇盘踞了那么久,先帝时期就是执政之家,姻亲、师徒、朋党,太多人的利益都是跟薛家绑定的。如今已无贺氏逼宫、崔谅之乱这样的大变局,通过武力短时间内彻底清除一方的手段已经不再适用。陆昭明白,要除掉薛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关陇世族内部自己动手。
最强烈的怨恨永远来自于同道,此次事件也是深刻地说明了这一点。在所有事情平息之后,仪曹与太常等人也拿出了迎接行台归都的议案,即可付诸实施。
陆昭送走宾客后,独自回房,却见房间门还是开着的,院子里也不知何时多出了数只箱笼。雾汐守在门口侍奉,见陆昭回来才道:“汧县太子那里送来的礼货,说是送给娘子赏玩,现下还没有搬完。”
果然,见陆昭入内,几个搬运箱子的人便顿下脚步,分分行礼。陆昭亦点头微笑道“有劳”,旋即跨门而入。
这片庄园乃是家里新购置的产业,记在她名下,她的兄弟姐妹也都各有一套。陆昭的居所空旷,陈设整洁素雅。整个房间以银白色的帷纱步障相隔,分割出居室、就寝处与读书的地方,每处都有书阁。如今竹简仍是书籍主流的传抄方式,但陆昭此处只用纸本或绢本,十分轻便。这些书籍大多也跟着陆昭走动。后日陆昭要回到宫中,这些书籍在当天就可以打包完毕,装入防水的箱笼中一同入宫。
陆昭依榻闭目小憩,睡前饮一杯梨花酒入眠。有着淡淡梨花香的新酒温柔好吞,清白的酒泽沾染唇上。陆昭小睡总喜欢有些声音,门外衣裾摩擦的声音与春风一道钻入了窗,安抚着她每一寸感官,那温度无孔不入。
不知什么时候,门被关上了。
陆昭几乎是醒了,却没有睁眼,依旧歪在榻上。她以为是雾汐,便抬手将只剩一丝残酒的酒杯推了推,示意对方拿走。
外面的侍从退下,正是元澈入内。他先解下氅衣,替陆昭披盖上,旋即取了那只酒杯,就着她淡淡唇印将残酒饮净,随后跑到步障后取水净手。他回来时,那件氅衣已滑落在地。陆昭的长发挽至脖颈,几缕发梢坠落,滑到胸口上来,勾勒出一片幽暗的密室。他的手熟练地掀开那片春衫,用他刚刚被春水沾湿的手,将她的肌肤捕获。
“凉。”陆昭起身躲开,见是元澈,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元澈弯腰将氅衣拾起,搭在臂弯里,说:“汧县太小,哪有你们世族的大庄园好玩,顺便来讨杯酒喝。”说完用刚刚饮过那浅浅一盏梨花白的嘴唇沾了沾陆昭的脖颈。
“回了趟行台,殿下变得轻浮了。”陆昭轻轻点开元澈的额头,指着案头那两卷多出来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元澈这才想起来正事,起身将两副长卷取过来,与陆昭同榻斜对而坐。他将卷轴的一端交至陆昭手中,纸光与墨色徐徐展开,沿着陆昭的小臂、腰跨、乃至微弧的曲线哗啦啦地颤抖着。至此,她的怀抱中物与他的怀抱中人一样,丰处使益其媚,瘦处使益其清。元澈怔忡而顾,不觉叹美。
“太贵重了。”陆昭将长轴往元澈怀里推了推。
元澈却就势握住她的手道:“原想添在聘礼中,但我问过了,聘礼虽然送出,名目却立在少府名下,你摸也摸不到,看也看不着。来日若我欺负了你,你要和离,这些东西也随之收回。倒不如作为私礼,直接添到你名下,来日你若想赏玩也方便。”
“先挂上吧。”元澈也不待陆昭回绝,先挽了她起身,左右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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