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只要为公,何须苛责?不说旁人,孤也有一二私交,阿媪是否也要认为孤这是内外勾结,将要逼宫?”
“车骑将军手握重兵,陆昭把持禁中录尚书事,陆家早已尾大不掉,跋扈难制,太子难道也要罔顾这样的事实!”李令仪此时早已无半分怜态,语调中尽是冷静。
元澈已是勃然色变,忽然站立起身道:“如此说来,凡手握重兵者,你我都要怀疑其心有二念,心存反意?阿媪这么说不过使戍守边镇者寒心,略有私心者更不忠于家国而已。”
“殿下,殿下这样的想法,使陆家独秀于朝堂,便可让内外安定,诸人安心了吗?”李令仪陈词恳切,“老妪何尝愿与太子殿下在此处争执是非,殿下未来的戚畹之贵是有才华之人,那当然是可喜可贺,但昨日车骑将军罔顾国法律领,我去问问他的亲妹妹,你可知她是如何说的?”
“老妪我入殿中尚书府后,她便厉言相向,冷色以待,言辞意态之决绝,是要置薛琰于死地啊。我倒想问问她,这是否是对尊长该有的姿态,是否是对未来夫君的乳母该有的姿态?太子要指望这样的人家来尽忠义,何异于痴人说梦。依老妪看,这样的妻子殿下与她诞下子嗣便是尽了情分,来日从祖宗家法,便是对陆家也有了交待。”
“提什么祖宗家法!”元澈忽然拍案而喝,震得茶杯碟子沥沥作响,“你们要算计杀她,打算起她的孩子来,先看看能不能过孤这一关!”
李氏惊惶,直接从席间跌落在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太子,嗫嚅了几句,待回过神后,方敛裙下拜道:“昔年山河漂零,立足不易,幸得故皇后圣眷,老妪一家才得有一隅安居之地。先帝时易储之变,各家俱掌内外,陛下至今仍不得伸展。太子以为娶了陆氏,来日便可得意朝堂了吗?那些世家尚知联姻各方,守望相助,才能得以从容。太子殿下执意如此,待日后情感消磨殆尽,又当如何自处呢?”李氏此时已落泪涟涟,痛心疾首。
元澈心中动情,父亲的经年往事,不得不让他内心摇摆,但陆昭每一次所作所为,也让他更为坚定。“阿媪,或许分头下注,左右逢源,我难比王谢之流。但对于这个世道,我与昭昭也自有一番见解。门阀执政看似平衡,却始终固守从宜,难得大道。大魏尚未一统山河,百姓仍困于饥馑,固守此态不过自取灭亡。昭昭看似从门阀执政之滥觞,但所作所为,却一直在志力于构新革弊,脱离淤泥。倒是阿媪所为,仍只着目于保太后执政的旧统,看似维护平衡,其实不过是护食幼童,只图碗中冷粥残羹而已。”
李令仪听完太子一番陈词,一时间也只有默然。她看到他眉眼间的颜色,不同于以往的深邃,那是一片映着光芒的青黛之山,耀白之水,山水盈盈,无限庄严,无限完美。
“好,好。”李令仪听到此处也躬身而起,“老妪也不再作这些厌声,只再问一句,薛琰之事,陆氏当真不会下以死手?”
“朝政求稳,以待行台,这是两方共同的诉求。”元澈沉下心道,“车骑将军与殿中尚书都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此次拘捕薛琰,是为全力修缮京畿,护百姓、天家之所居。至于下场,薛琰或要去职禁锢,至于是否另加刑法,还要看台省和外朝如何兑子。”
李令仪知此行目的绝不可能达成,如何保住薛琰只能自行筹谋,遂拜了拜道:“殿下先安寝吧,老妪这就退下了。”
元澈摆手让郭方海送客,长夜将近,他也再无睡意,索性从阁内抽出一卷书籍,正是《后汉书》。他寥寥翻了几页,灯光下,他的笑容亦有苦涩:“周公俱是虚妄,博陆已然难得啊。”
人论
魏帝侧卧在榻, 隔着屏风,撒漏的月光化成一片虚白。迷昧之中,他仿佛透过屏风看到了那扇高大的殿门, 和煦的春日下,飞花四散, 宫女和内侍猛烈捶打着殿门。冰冷的刀刃滑过血肉, 噗嗤噗嗤的声音不住地在耳边缠绕。那名柔弱的小侍女似飞奔向他,祈求主上的庇护,却被作乱者手中的刀拦腰而斩。他灵魂出窍一般, 站在那片光中,回望着伫立在殿中的那个帝王, 只见那衣袍和血肉渐渐裂开,殷殷鲜血从腹部流出, 灰白色的皮肤,暗青色的眼周, 行尸走肉般的意态,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一遍又一遍的重演。
魏帝猛然醒来, 四下安静的很,唯有几声凄凄虫鸣。听到动静的宫人逐一掌灯前来察看,明黄的烛光渐渐从外殿涌入帷帐。魏帝看了看不远处的衣架, 曾经溅上鲜血的玄色袍服仍吞纳着一切黑暗,没有任何的变化。
次日早上,刘炳小心侍奉者眼睛虚肿的魏帝, 甚至每一道汤药都亲自尝过, 确保温度适宜后才奉道魏帝面前。饭桌上,魏帝漫不经心地用着粥, 听着绣衣御史属的人进来回话。
陆家掌控禁卫,绣衣御史属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活动,所报乃是近日在各处走动的所闻所见,这些于陆昭来说也不是秘密。韩任既亡,继任者是汪晟,年轻俊美的太监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对于沉浸在病痛中心力交瘁的帝王,也是一种慰藉。
“李氏奉陛下令旨出宫照顾太子殿下饮食起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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