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也已经侍奉在侧,陆昭半是讲解半是提点。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流露意料之外的神情, 先坐下将几封报本读完,而后端起茶盏, 一不疾不徐地问道:“黄门北寺狱,那是东汉为党锢之祸所设立的名目, 杨宁他们这次真正想用的怕是结党营私的罪名。”
张牧初道:“尚书可猜着了。那几个子弟被杨宁辖制后, 便自创了一个十烈的名号。陛下愤慨,直接将这些人投入了北寺狱,名头就是结党。”
党锢之祸乃是东汉一朝最负盛名的皇权与世家豪族的一次火拼, 而被写进史书唾骂前年的宦官们不过是皇权在穷途末巷里所能找到的最后的执行人。于天理、于大义,皇帝理应居于世族之上,但是当皇帝面对的是一群有地盘、有文化、掌控舆论并且有着盘根错节的网络关系时, 便注定处于下风。世族们拥有批评权, 假以冠冕堂皇的措辞,随后义正言辞地去伸张主旨, 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便是党锢与皇权的对立。
如今的局面显然被有心之人刻意抬高,以讽言党锢之祸。年轻人多有意气之争,言辞自然也难免激烈,充满抨击色彩。况且即便这些殿前卫没有什么政治言论,在许多人眼里也早已认定是陆昭的党羽,在此事上自然也会加重这一色彩。
虽然陆昭这一局直接造成皇帝和李氏的政治威信,但是也必须要承担选择带来的成本与诸多后果。对方敏锐地抓住殿内世家子弟侍卫这一细节,也是打定主意要生出一些事端。不过陆昭也并不打算在事件问责本身做文章,这些人的背景才是她真正的战场。以此布置而打出此次行台归都最后的胜负手,才是陆昭掩盖在所有操作下最深层的目的。
“用刑、逼供有没有?杨宁他们有没有联系上这些子弟家里人?”
“那倒没有。杨宁哪有这门路,倒是李氏府上颇为活跃。”虽然陆昭有信心,但张牧初汇报此事的时候也是忧心烈烈,“听说陇西李氏已经有人入城了,攀附之余也是要提供彭家的一些劣迹,供他们发难。好巧不巧,彭女尚书竟先回来了,执了太子手令入宫。永宁殿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此案审讯议程应对如流,那些狱中子弟知道了,还封了个她一个巾帼廷尉的名号。”
彭耽书既任女尚书,原本就有辅佐皇帝政务之职,如今太子也不在行台,留在金城自然也不合适。先前陆昭父亲书信请耽书母亲一家人进京,也是为了谈论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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