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愿意招他们的人进去,本身便意味着对于他们先前的劣迹不予追究。因此最急切的是没有自己人在里面的朝臣们,而且其中还有几名宗王。
譬如汝南王元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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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封文移整理完毕, 陆昭便命人将火堆置在丞相府的大门外。
众人悄悄打量着陆昭,屏气凝神,等待她开口定罪。是薛琬也好, 亦或是某位宗王也罢,既附和世族打压皇权的需求, 亦附和陆家扫除政敌的考量。也只有如此, 他们才能再度开口,一拥而上,为一方歌功颂德, 再挥笔将一方打入尘埃之中。成王败寇的故事他们看了多年,也临摹了多年, 刀笔铸就的武器早已跃跃欲试,他们知道, 这将是混乱中拾级而上的一个捷径。
然而陆昭只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雪白的纸片纷纷落下, 火苗趁风卷起,一遇信纸便高高蹿起, 墨与白飞舞其间, 旋即化作灰烬。
想要引而为言的朝臣们忽然缄口,他们原以为这将是一场罪行与官位的明牌喊价,却最终以信件全部焚烧, 两名有杀戮宿卫实迹的重犯枭首示众收尾。薛琬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重犯之列,上一代关陇世家的遮羞布,到底存留了下来。枭首既除, 余下的自然都是正人君子, 行康庄大道。
众人中有些人隔着火光朝陆昭拜了拜,旋即离开, 既然薛琬都没有被清算,那么自己前途又怎么可能黯淡。
陆昭独坐于天光之下,凤目低垂,长睫淡淡覆下,如华雨香云,观音现相。
大量私人信件被筛选出来以人名作以分类,陆昭穿行其间察看个人成果的同时,也将这些人名命亲信暗暗记了下来。
昔年曹操在官渡之战后在袁绍纪要室搜出大批信件后,尽管当场烧了所有的书信,但仍保留着一份通敌名单。《魏略》有载:太祖使人搜阅绍记室,唯不见通书疏,阴知俨必为之计。可见是曹操在详细核对名单之后,留了底录,焚烧书信不过是作秀。
并非曹操阴险,乱世求生,打的是天下,若不为此,便不配做这天下的执掌人。
没错,崔谅入都,血洗长安,那些人成为墙头草无可厚非。说白了毕竟都是人,各有各的算计。但是对于陆昭来说,拥有这一份名单不是要以后论罪,而是要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样的人以后最多只能提拔到千石左右的郎官,再往上的关键岗位是不能够安排的。崔谅之乱这种程度的试金石,以后很难再有。墙头草们并非不能用,而是墙头草们不能够再重用了。
所有的信件皆已焚烧殆尽,在几名官员的颂赞后,陆昭慢慢起身,走向人群中的汝南王。
汝南王元漳见陆昭朝自己这边走来,忙不迭地赶上前去打了个招呼:“卑职参见殿前尚书,殿前尚书奔赴长安,破敌勤王,光复长安,功存社稷,实乃末将之楷模。”
陆昭见汝南王态度竟如此谦卑,也是惊愕万分。后来想想,这位汝南王元漳的父亲便是在当年易储之变时被世家戕害,便是蒋弘济等人出的手。而在一年前,薛琬也欲治罪此人,借机在贺氏身上撕开一个大口子。长安乱云嬗据,几番腥风血雨,这个与元澈平辈的小汝南王可是一次不落地看在了眼里。如今他对自己畏惧并非因自己世家的身份,而是对世事无常与人情冷漠的卑微。
不过好在自己曾经与身在吴国的蒋弘济有过一番交战,如今与薛琬也是疏远,不然这位宗王也不敢过分亲近一个执掌禁军的权臣。
陆昭本想借着丞相府烧信的契机再为自己的殿前尚书府招一名长史,如今看到了面色灰败的汝南王,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因道:“大王既有心于社稷,也不必苦于报国无门。如今宫城内外尚需整治,不知汝南王可否愿意屈尊,到我殿中尚书任职长史?”
诚然三公之府是朝中高门养声望的地方,但她这个殿中尚书府未必不是个一步登天的跳板。只不过她这个殿中尚书府存在期并不会很长,日后太子领兵归都,也会面临合并重组。王谌的的加入乃是因其家底本身过硬,来到殿中尚书府不过是做个过渡,清洗先前为王泽掾属的旧迹。而陈霆、许平纲则是因为完全没有其他出路可选。但是如果任职者是宗室,则可以忽略大部分风险。太子归都,他作为宗王即便不能留在禁军,也不会被太过排斥。
邀请元漳为长史,陆昭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如果要洗掉外戚专权或是霸府的嫌疑,那么这个殿中尚书府必须要有一些皇室色彩。汝南王得封大郡,有这样一位宗王在尚书府,即便不能够做什么事实,单单是摆在府中便可以大大增加尚书府的礼法性。而元漳又因为血统与先帝较远,即便是来日皇帝病危,太子不在长安,元漳相比于其余诸王,并不具备继承的优势,因此安排在禁军内也没有任何威胁。而且由于明确了上下级的关系,汝南王即便想要跨过陆昭对长安的权力核心动手,也多半是徒劳。自己这一封任命也变相为皇帝解除了一个不安因素。
元漳闻得陆昭邀请,也细细思索起来。眼下长安形势,他也早有耳闻,如今薛琬既然已被魏帝保留下来,又安排到度支尚书这个职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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