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面掌兵,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由他人出面掌兵,这已经是陆家最不能接受的局面。即便在先前已经听说过贺、薛两家在战场上的怯弱,但如今陇山天险已经归魏,这些人再不中用,故关、萧关、略阳、平凉皆在手,就算变着花样尿,也很不太可能出大事。玩点狠的,这些人就一屁股坐在陇山上熬死凉王,这段时间再将安定等郡盘活消化,要不了十几年,又能长出来一个毒瘤。
况且能够掌兵的世家也不局限于贺、薛两家,舞阳侯秦轶这种亲关陇派的冀州世族上位,对于皇帝与世家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对于陆家来说,好不容易得来的险要方镇即将落入他手,那么之前的一切运作皆将付诸东流。在外不仅没有了方镇提供的武力支持作为保障,在内也会因为曾经于关陇世族的摩擦而被一力打压。从局面上来说,只会比他们刚到长安时来的更早。一旦陷入这样的局面,关陇世家便会有更多的打法来陷陆家于死地。而那时候陆家对于任何一方也会失去利用的价值,连陈留王氏想必也不会出面相救。
“既如此,那入侍女侍中岂非宜早不宜迟。”元洸已经将墨研磨好,“保太后那里,基本上已经同意此事。虽说遴选还在一个半月之后,但若今上恩准,也可提前就任。贺存因战事不豫被盯上了,此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保太后想来也乐意促成此事。如今政令,虽说今上也有参与,但所出仍是丞相府。女侍中参知政事,话语权大得很,把你安放在那里,作用会大很多。”元洸特地强调了最后的理由。
女侍中一职可追随至氐族霸北之时,那时候不过是后宫的一介女官。然而到了魏这一朝,由于立子杀母与保太后这两道枷锁在,再添上关陇世族们于关中说一不二的话语权,女侍中一职已然畸变的面目全非。
太子的母亲被杀,在情感上则会极度依赖自己的乳母。大魏第一个出身于关陇世族的乳母早已在几代君王之前登场。由于乳母本身替代了太子的母族,一旦太子之位定下来,便有无数的政治资源倾向乳母极其所在的世家。这也是关陇世族崛起的第一个契机。
在无数次恶性循环之中,关陇世家独大,继续利用自己的势力,以推送乳母或女官的形式,来输送关陇世家出身的女子。而当朝的保太后贺氏,无疑是其中最具有政治手腕的一个。除却在家族中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外,其能力上也可以与三公抗衡。但许多具体事由于决策,保太后本人又不能全部亲力亲为,因此本朝长乐宫名下——也就是保太后的名下,有着庞大的女官架构。
大部分政策的商讨虽然也有中朝官们的参与,但最终定策也是由保太后与三公来做。也因此,女侍中不仅地位绝高,在保太后手下任职几年后,多半还会作为关陇世家和保太后的自己人,被指婚给下一任储君。毕竟人都有走短的时候,储君看着关陇世家在父亲面前喝三吆两,自然好感欠奉。这时候有个政治素养保证不差的自己人,在储君身边规劝规劝,吹一吹枕边风,终归是好的。
想到这一切的元洸不自觉地笑了笑。贺祎、薛琬、保太后,这些老人精经历了太多政变与历史考验,一般人还真不配和他们玩。但陆昭,这个自己从儿时便已注目良久的人,早已在南方世家中厮杀多年,她自是顶尖的政客,理应拿到这最为凶险的鸿门宴所发出的请帖。更何况,若有机会,这样的枕边风,他也想要。
思至此处,元洸只觉得对面焕雪一般的身影更加让自己难以忽视。她已经开始执笔书写,笔尖锋锐,素手在其之下更如寒竹之瘦。落笔而生一撇一捺,墨色由浓渐淡,便如天边云霞之轻。在贪婪地欣赏片刻后,元洸终于按捺不住,将放置在不远处太子书信的信封一一撕开,然后肆意地抛洒。
“留下来。”衣袖划过纸片如沾轻雪,赤芍药色的衣料顿显艳丽,而那张脸上呈现的笑意更是如此。
谎言
书案前, 陆昭支着腮,看着无数封信件做鹅毛之势而下,冷静地计算着即将增加的工作量。而元洸此时已经在畅想午膳与晚膳的问题。这座宅邸他买下不久, 许多东西尚未添置。仆从与侍女几乎没有雇佣,厨房仅仅只有柴火和几斗米面。
想及此处, 元洸决定日后还是要将这座宅院好好经营起来, 至少要能达到过日子的标准,决不可出现今日这般窘况。
似乎因年少时曾朝夕相处,陆昭对于元洸时常过激的做法与太过张扬的情绪早已习以为常, 最终选择性地视而不见。既然元澈的书信已经被拆开了,那么浏览一下似乎也无妨。
如她所料, 书信中有不少是希望中枢在财政与钱粮上寄予一定的支持。至于给魏帝的奏呈,因封条所盖加印无法仿造, 所以也免于遭受元洸的荼毒。不过陆昭也能通过其它信件来判定,奏呈的内容与兄长所言, 不会出入太大。
最后,桌子上只剩下一封元澈写给王峤的信。信为纵折, 乃是常见的为尊长者启, 只是并未在三分处横折,是以明确君臣身份。陆昭展开一边,开头称呼未具名官称, 只用王峤的表字‘太真’称呼,是为私谈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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