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一统了。顾家祖上也曾在关中为官,前朝国祚南移,江东子弟亦不能独善其身。南北看似隔了千山万水,实则一体啊。老朽如今既不能效力于国,但尚可分忧于君。”说罢,他向顾承业招了招手。
顾承业带着弟弟顾承恩走上前来,两人双手各奉一物。顾承业手中捧的是一方黑色的长匣,里面放着的应该是古琴。而顾承恩手中则是几卷书册。
顾孟州慢慢起身道:“殿下,郡主,老朽祖上曾师从蔡邕,习琴学书,也算颇有所得。如今传到老朽这一代,琴还尚可,翰墨之道,实在难以为继。老朽知道,郡主在此行造诣颇高,亦曾听郡主说,殿下乃是书道高手。老朽便以蔡邕书道奉于你二人,使先贤美迹,得传于南北后人,方不负蔡大家之所愿。至于这琴……”
陆昭连忙道:“外曾祖,此琴是您老心爱之物,况且承业素好雅音,又颇有天赋,外曾祖便把琴留给承业吧。”
顾孟州摇头道:“承业如今已入谢氏门下,以后自有高人指点,衣钵可承。此琴乃名焦尾,曾奏胡笳,亦谱汉音,赠与你二人,再合适不过,请勿要推辞。”
陆昭仍欲坚持,倒是旁边的元澈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既然顾老重托馈赠,就收下吧。”
顾孟州此时忽感不适,只觉浑身剧痛无比,然而想到后事,依然强撑,提了一口气道:“殿下,老朽还有几句话想跟殿下单独说。”
陆昭听罢,虽然不舍,仍起身拜别,临出门时又望了望榻上的老人,最终红着眼睛退了出去。顾承业与顾承恩亦紧随其后,顺便将东西带出门外,交与周恢妥善保管。
此时屋内只有顾孟州与元澈二人。只见顾孟州勉强起身,跪于地上,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顾老。”元澈连忙相扶。
只听顾孟州道:“老朽与郡主给殿下添麻烦了。所有谋划,皆老朽一人为之,还请殿下不要怪罪郡主。”
元澈明白,顾孟州是想将所有罪责揽于自己身上,从而洗刷掉陆昭身上所有的过往。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元澈看在眼里,说没有陆昭主谋,他是不信的。
顾孟州继续道:“这世上女儿,哪个不愿温温婉婉,品茶作画,朝看彩云,暮望明月。但世家女子身上重担亦不比男儿少,皇家更是如此。殿下,老朽与你讲一个故事吧。昭儿三岁的时候便入学习字,女子手腕乏力,不能用阳劲握笔,因此入翰墨之道极其不易。她为精益求精,便日日悬腕在墙上练字,一练便是十多年,阴劲已入化境,方有如今的成就。可能殿下觉得她精于算计谋略,长于诡道,但若女子可与男子享有同样的权势与地位,又何苦不用阳谋大道呢。”
“殿下是有大智慧,成大事业的人,还望以后对其多加督导,多加宽容,顾家的未来与荣宠,老朽交付在了郡主身上,也就交付在了殿下身上。”
元澈听罢慨然,内心亦是复杂,良久之后方道:“老人家放心,孤晓得的。”
授礼
顾孟州身体终是不支,不得不重新躺下,但后续还有诸多流程要走。最后将顾承业叫了进来,道:“授予琴书之事,你替我致信各家吧。授琴授书之礼,就定在今日下午。礼仪不要太过繁琐,你母亲帮忙准备即可。”准备时间拖久了,太子北面难免有压力,自己也不知能不能活到那日。
此次授予琴书意义深重,南方世族传家更注重礼学,百年来便有世族之间互相收纳子弟授业的习俗,此举的重要程度几乎等同于联姻。若日后顾家败落,陆家有这一层关系,那么提携顾氏一族则是不可推卸的义务,插手顾氏一族的事务也是名正言顺。
他原本仅仅想将这笔政治遗惠转到陆昭的手中,但陆昭的做法却让他眼前一亮。
陆昭引太子而来,共同入局。在义理上,没有比太子更合适的见证人了。在利益层面上,顾家对陆家的托付和馈赠,亦转嫁到了太子的身上。而这份馈赠亦是双刃剑,接受的同时,亦要有所回报。太子携南人之势与北方世族抗衡,功成之后,南人即可顺理成章挺入中枢,而陆家作为中间人这个关要,也一定会被重视。有了这份重视,陆家就不会同其他降国遗族一样,被轻易除掉。
日后若太子有需要,江东可为后援。而调动后援的人选,是顾家等南方世家推出的陆家,是可以代表南方利益的自己人。这样一个可以联通南北的家族,即便囚居于长安,地位亦是不言而喻。
顾孟州此时心中很是欣慰。他原也想让沈氏坐在这个位置上,当时甚至默许了沈家与承业的婚事。但没有想到自己的曾外孙女轻轻一试,沈氏就獠牙毕露,展现了自己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一面。而自己的曾外孙女所展现的手段与格局,毫无疑问是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其实他本来只是要授书的,但他之前从内室窥探了二人举止神情,觉得自己将琴送给两人,应该不会引起太子的反感。
定下了观礼时间,剩下的具体事宜便要由顾家准备。如今顾家的当家主母乃是顾承业的母亲吴郡朱氏,在拟定宾客名单之后,又亲自书信一封,请吴郡的部分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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