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曾为宗室子侄们读书的场所,所完成的课业也都存放在那边。元澈这才来到旧苑搜寻,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会稽郡主。
但仅仅是一瞥。
元澈心存疑虑,但并未多言,只命随行众人搜查阁楼。果然此处存放着宗族子弟们的一些课业。元澈便让冯让找出近两年来陆氏宗族子弟的习作,全部送到自己办公的府邸。
元澈只将这两年众人的习作一一过目。宗室子弟们的字虽然良莠不齐,但法度不差,颇见陆氏宗族家学底蕴。当看到陆衍的习作时,元澈愣住了,陆衍的字与布防图上所写的几乎无差。
可陆衍在白石垒一役中已经死了,按照时间推算,比自己拿到第一份布防图的时间还要早。除非陆衍之智近乎于妖。
回到泠雪轩,元澈立即命人将自己的须发修了。待元澈准备面见府署臣僚的时候,已然是一番新气象。他身姿挺拔,骨相极其俊正,身着玄色朱纹赭章的常服,金冠束发。大约是常年出征在外的缘故,面色如麦,双手虽非玉白之色,却干净修长。
他从旧苑回来,时候尚早,因此为他参详政事的詹事主簿魏钰庭还未至,元澈便靠在金髹牙雕凭几上闭目养神,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朱雀桥炸了。那片陡然升起的降幡,大抵是引他入觳的诱饵。降幡升起后,果然将士们奋死冲向朱雀桥。幸亏自己并没有随军冲入城中,不然只怕早已命丧秦淮河。但即便收兵,撤退时踩踏伤者仍有数百人,若非他提前撤军,稳住阵脚,死伤只怕要过半。
这种令人陷入两难局面的用计手段,显然出自同一个人。
不过用计之人应该没想到他元澈还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战后元澈进行伤亡清点,发现携自己节杖传令的陈都尉死于朱雀桥,对方极有可能以太子节杖作为信号,引爆朱雀桥,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活下来则意味着完全不同的结局。
北面白石垒和台城均已攻破,吴国王公们如想抵抗,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南面突围。若自己于朱雀桥身死,不仅对魏军士气打击极大,吴国各个世族更会因为害怕事后清算,不得不奋死抵抗。届时形势逆转,众将领不得不缩保江水沿线。即便朱雀桥被炸,由于南线压力的减轻,驻守石头城的陆归带着大批将士沿秦淮南徙会稽。
可如今自己没有被炸死,且朱雀桥炸完之后,南线的压力依然没有完全解除。这样一来,吴国南逃的路线还少了一个,反倒成了死局。
而这件事,又给了元澈一个新的线索——这个人不仅能给朱雀门的士兵下令,还能调动城内的火器。
想到这里,原本闭目养神的元澈亦不由得淡淡一笑:“冯让。”
守在外面的冯让应了一声诺,小两步跑进殿内:“殿下有吩咐?”
元澈睁开了眼,坐直起身说:“交给你两件事。让你的人去打听打听朱雀门那边的降幡是谁先降下来的。再去问问硝石硫黄这类东西之前都是哪里管,谁在管。”
冯让先应了:“打听硫磺火器之类的好说,左不过走趟台城,只是朱雀门当时的吴国守卫大多被我们先破城门的人杀掉泄愤了,或有存活下来的,也只能问问羁押属的人。”
元澈点点头:“那便先查第二件事吧。另外陆归那边应该也快撑不住了,是降是战,就在这两天了。此役战死的吴国宗族,一定要厚葬,具体礼节,孤会亲自与老吴王商量。你先派人给石头城送这个消息,把意思传达明白。但愿陆归能窥得孤的一二用意。”
宫城攻破之后,元澈速派游击将军赵怀恩与魏钰庭领五千名铁骑入城。之后随即戒严宫城,魏钰庭则入台城与吴人谈判,率先接出在吴国入质多年的五弟元洸,并与老吴王商量劝降陆归的事宜。考虑到陆归还在据守白石城,并无投降之意,元澈仍命两万军队驻扎在桥头不远处。并且另分了兵入驻丹阳,防止吴国残余势力南下余杭。
不过他没能料到陆衍的死亡。
当他看到老吴王与吴主夫人推开旧苑的大门,在明知道陆衍死讯的情况,依旧在被俘的子侄中,哀哀寻找陆衍的身影时,他知道魏国在天下人面前失去了什么。
而魏国失去的这一切,也注定需要在处理吴国皇室及亲族时做出额外的让步。
如今除了安顿大军,上报赏罚,劝降陆归,元澈还需敲定接手吴地后的两件大事。一是尽快构建起大魏与吴地本土的行政机构。二是安排吴地除陆氏以外的亲族过江北迁。这两件事都是父皇在书函中命他领办的。
此时,魏钰庭已至泠雪轩廊下。经侍者通传后,他先将所奉文卷交给了廊下值班的郭方海,仔细正了正冠带,方才入殿。
由于近些天事务繁多,满头思绪,魏钰庭并未对内侍说任何殷切之语。因此,待魏钰庭入内,郭方海方冷笑一声:“嚯,好大的排场。冠上没梁的如今都要咱们伺候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周恢当的一下用塵尾狠命地敲了一下郭方海的头,一副嫌弃朽木难雕的神色:“你那脖子上顶的是脚底板?长的是鸡眼?别看人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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