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亦不由得振奋道:“末将得令!”殿下决意要在今日攻下朱雀门了。
冯让走后,元澈又恢复了冷漠凛然的神色。现在若不攻朱雀门,就不光是灭吴首功会被外姓人拿走这么简单了。
南方世族倾巨资来走自己的门路,自己深入腹地,处于劣势,不得不点头笑纳。这些珠宝黄金、美人仆役就如同烫手的山芋。
自己若私吞,则影响士气,更为监军所忌,所以必须要散出去。
若什么都不做就分给众将士,那便会人人思归,无心打仗,毕竟财宝美女都到手了,犯不着在战场上拼命。况且若将这笔巨资收下,而不行攻城之举,传到朝廷,又会被以怎样的方式解读?长安城那帮老人精们的底色,他可清楚的很。
但若是强行攻城,结果如何,元澈实在无法保证。石头城的陆归是战局最大的变数,他要是真不顾战后清算,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跟自己玩命,自己只怕要尸沉秦淮河了。
元澈解下冠带,闭目凝思,若不是那几个世族下了血本往自己军营里送东西,他真怀疑此番亦是由那个人一手促成。时局如此,境况如斯,如今无论他元澈选什么,竟然都是毒药。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玉盏粉碎,与洁白的藕羹化为一色。
是日午后,雨仍未停,元澈再次列阵攻城。吴国抵抗依旧顽强,金汤俱下,火矢如流。魏军的战损仍在攀升,但士气振奋,毫不畏战。
此时元澈于中军坐镇指挥,而他麾下的军法队士正源源不断地入内禀报伤亡人数。
“此次伤一百五十六人,阵亡四十余人,都尉司马赵兴殉职。”
元澈点了点头,战损虽然仍在增多,但是每次增加的数量却在减少,这证明吴军已是强弩之末,防守器具也出现了严重不足。
此时,建邺城内忽传来爆破巨响,元澈心中一震,忽然站起。
台城已经攻破了。
元澈引马出阵,他决定赌上一赌,陆归的援军会去台城勤王,不会来朱雀门。
将旗烈烈,旌节耀目,元澈举槊激昂道:“诸君冒险乘危,远道而来,正求今日之战。请随我生死一决,封妻荫子之功,王侯将相之业,于此在矣!”
魏军全军高呼,悉数涌向朱雀桥,准备发起最后一波强攻。此时冯让忽指向朱雀门:“殿下快看,吴军降了!吴军降了!”
只见数十只巨大的降幡从城垛上展开,仿佛城内王公们俯身拱手垂下的白色袖袂。厚重雄伟的朱雀门在忽然到来的一片寂静中徐徐打开。
众将士早已杀红了眼,见城门大开,奋死冲向朱雀桥。
而元澈面对此情此景,眉头紧锁,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徘徊。一连串的情景在脑海中闪回,建邺城上黑色的乌云之上,仿佛藏着一双巨大的手,密密细雨,亦如手中的丝线,浸润着每一寸土地。
“命众将收兵,撤回朱雀桥南。”元澈果断下令。
但此时局面已非元澈鸣金收兵可以控制住。桥口过于狭窄,若贸然鸣金,将士们争相回身渡桥,打乱阵脚而造成的践踏和对后面方镇造成的冲击,极可能会造成整个西南战场的溃败。
元澈见冯让一脸错愕,再一次重声下令:“孤先领中军后撤一里,屯兵西南高丘。冯让,你领骑兵一千,屯于西北草木处,若有吴军杀出,你作为奇兵于侧翼攻击。陈都尉,你去取孤的节杖,去朱雀桥传令各将,命他们三部军分三向循序后撤,不可慌乱。”
说罢,元澈调转马头,亲领中军回撤。中军撤出尚未到高丘,只听朱雀桥上一声巨响。元澈回首而望,只见被黑暗笼罩的不远处,忽冒起冲天火光,一时间惨叫哀嚎之声连绵不绝。元澈此时额前已渗出丝丝冷汗,他目光阴鸷,按剑不语——那个人,他一定要找到。
思危
思危阁据旧苑之东北,离诸所皆远,算上专门放置书册的夹层,共有五层之高。其南面临水,与熏风水榭由一九曲长廊衔接,正门由西进入,乃是旧苑清冷孤僻之所在。
阁内一应陈设皆清雅素净,毫无六朝贵胄的奢华靡丽。由一层至三层,皆是清一色的黑木案榻,装饰也多用白瓷青玉,另设乐器棋枰,颇见雅趣。再往上,连案榻都不设,不过一二青色蒲团。
陆昭此时坐在思危阁的三层,身后是一展菘蓝绢面屏风,上绣着两枝白梅,疏淡有致,支离肥白,乃脱胎于名家工笔。而屏风前的人,腰背削直,素服端坐,展肩收臂,风流韵致极尽内敛,倒更胜于名家工笔。
望着窗外,陆昭陷入沉思。
数日前,朱雀桥伴随着一声巨响,湮没在了秦淮河底,但魏军主力及其主将并无实质性的伤亡。由元澈率领的魏军主力仅留下了清剿部队在建邺城外,精锐部队由朱雀门铺设浮桥入都。而大军入城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扑灭台城余火,安顿吴国百官。
至此,各家已无反抗之心,甚至期盼招降的诏书快些来到。有了正式的招降诏书,世家们才能以魏国臣民自居。毕竟光瞧着那些驻守在宫城内的甲士,就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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