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笙没说话,他弯起眉眼,看着面前的一切柔软得不像话。
而陆钧行却只是在旷日持久地注视着他。
此时此刻,蓝牙音箱里流转出钢琴的伴奏声,像极了一轮高昂又温和的诗眼。
对未来迷茫的乔晗转而问起了陆钧行的梦想,夏光听他讲完之后,才知道林云笙接下了一个怎样的烫手山芋。
余州对此理解无能,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一本正经:“我,余州,立志要成为一个可以游手好闲的人。”
林云笙挑了挑眉:“上班时间除外。”
陆钧行真的觉得,清姿工作室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包容着各式各样的人停靠在这里,没有人会介怀你的过去,也不会有人去评判你的生活态度,你的一切都在被大家接纳。
而老板林云笙,是造就这些最大的原因。
饭局散后,夏光和乔晗跑到隔壁健身房洗澡,在工作室二楼的隔间里休息下了。余州收拾完残局也跑到待客室里摊着,打算将就一晚。
明天一早还有课,陆钧行便叫了代驾,把自己和林云笙送回家去。
陆钧行在输门锁密码的时候,瞥见林云笙怀里抱的那叠约会资料册,他感觉自己都能把无色无味的空气闻成源源不断的酸泡泡。
陆钧行拧下把手,拉开房门,让林云笙先进去,心里暗自介意,明明林老师是带着他作业去工作室的,怎么回来抱着一群不知名男人的资料册把自己给丢了!
陆钧行把门反锁,伸手一揽,将人严严实实地堵在玄关。
早就在工作室问过一遍的问题,又被他拎了出来:“林老师,你是要在这叠资料册里选人约会吗?”
林云笙的腰臀抵在鞋柜上,明明已经被酒精泡过一轮,大脑还是闷得发慌,他抬手解开内搭衬衫上的三颗扣子,露出自己泛红的皮肤。
陆钧行急到想去抓林云笙的手,再帮他拢好大开的衣领,但最终还是选择攥紧掌心作罢。
“林老师,”陆钧行鼻头一酸,眼睛又开始发胀,“说话。”
如果现在站在林老师面前的人,不是“陆钧行”呢?林老师也会哄他、跟他聊情啊爱啊、再帮他纾解欲望吗?
“说什么。”林云笙笑了,他主动上前一步,“你难道还想帮我选男人吗?”
血液径直冲上陆钧行的太阳穴,在他耳垂处砰砰直跳,几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接连砸下,陆钧行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直接抢走林云笙怀里的那叠资料册。
一页页纸翻过,陆钧行居然真的看见,林云笙在好几个人的名字底下打了勾。
陆钧行一抹眼泪,质问得气势汹汹:“你喜欢他们!?”
“不喜欢。”林云笙的瞳孔里倒映着满满的陆钧行。
接着,他又垂下眼帘,话锋一转:“但总要先接触吧。”
陆钧行的心情跟着林云笙的话像跟坐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他委屈坏了。
陆钧行之前没喜欢过谁,在少年人假想的恋爱里有过海誓山盟,有过艰难多舛,像轰轰烈烈的远古战场,要你来我往的博弈,要跌撞,要相拥,最终圆满地落下帷幕。
可陆钧行突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林云笙光是一句话、一个动作、随便什么都能让他松开理智的方向盘,横冲直撞,徘徊不前,被开一万张罚单。
到头来,陆钧行发现自己还是只能依仗那些幼稚和孩子气。
他几乎自暴自弃:“林老师,你别跟他们接触好不好。”
林云笙沉默了。
半晌,陆钧行没等到他说好,也没等到他说不好。
只听林云笙问:“为什么?”
从前,自己每一次向林云笙任性时都侥幸躲过的那个问题,最终还是出现在了两个人之间。
陆钧行无地自容地把自己刮了一遍,又试图捡炼起其中适用的借口。
在这个时候跟林老师说“我爱你”可以吗?他会接受这个理由吗?他会答应自己的告白吗?
林云笙肯定不会。
他听过无数张空头支票,有过三段过期的爱情,枯萎的玫瑰花,情深不寿的旧爱人。
陆钧行无力极了。
他发现自己如果现在告白,除了列出一个个需要林云笙浪费数年时间才能兑现的承诺之外,真正能为他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那林云笙凭什么同意这段交往呢?
现在的陆钧行甚至不能拿自己演员的身份当底气,他在林云笙面前只会是什么都不懂得的学生。
到时候林云笙昏天地暗地睡上一觉,第二天便能借着酒精的发酵,把这一切都当做小孩的玩笑,然后统统忘掉。
“不为什么,”陆钧行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理取闹过,“我就是不想。”
“你是我的老师,我不允许你分心去跟别人约会恋爱,我想你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放在我的身上。”
陆钧行一低头,眼角的泪就砸在了林云笙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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